废土之上当然不止一个高墙城，幸存者们在废墟上重建了文明，而掌握知识和文明的就是上等人。

而高墙城之间各自也都是小摩擦不断的，这点类似于何尚记忆中的华夏战国时代。

一座座高墙城就是一个个小型的国度，人类文明的薪火传承就掌握在统治者手中。

趁着夜色，何尚这会儿已经偷偷摸摸地跑到了制铁厂，原先高大雄伟的制铁厂这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

来的路上也有很多逃命的流民，都是上夜班的工人，何尚为此还特意绕开了一些。

缺乏维生素a摄入的流民，普遍都患有夜盲症，何尚也并不是太担心这黑漆漆一片自己会被认出来。

不过他敢摸黑过来自然是有底气的，他并没有夜盲症的困扰，在他的眼中，黑夜只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而已。

而在红眼状态下，何尚在晚上的能见度更是大幅提升。

红眼状态体力的增强也是一样恐怖，何尚曾经试过“倒拔垂杨柳”，事实证明他从曾经那个扛不起百斤大米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鲁智深型猛男。

放平了呼吸，何尚蹑手蹑脚地从制铁厂仅存的墙边门框探出半个头。

厂房里面是各种给钢铁塑型的机器，平时这些机器靠煤炭产生的热能驱动，但此时都被制铁厂倒塌的砖墙砸了个稀巴烂。

废土之上同样有火药和炸弹，何尚在书里见过，那都是高墙城之间打仗才会动用的。

不过此时制铁厂中没有火药味，这让何尚皱了皱眉。

难道这个倒退百年的人类社会，还有激光炮这种玩意儿？

地上趴着一些穿着工装的人，应该是制铁厂的夜班工人，也有寥寥几个穿着制服的制铁厂护卫，这种大多是拍马屁拍的好走后门的流民。

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成了尸体，这点不难看出，光从这个制铁厂被炸成了废墟也能推断出来。

何尚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没人才往里面走去，他要弄清楚为什么这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自己莫名其妙地回想起那梦境。

进去了何尚才发现，这制铁厂里还有更多的工人倒在地上，只不过由于被倒塌下来的砖墙给砸了个血肉模糊，所以从外面才没看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子边上环绕，何尚小心翼翼地走在其中，感觉自己走在战场上。

“完了~完了…”

远处传来熟悉的警笛声，这让何尚皱了皱眉，这警笛声怎么回事？

何尚回头看去，远处闪烁着微弱的红蓝光芒，确实是记忆中的警灯颜色。

不过也不难判断，这肯定是高墙城里的人被惊动了，所以才派了人出来，何尚快步准备从制铁厂另一侧逃了出去。

他对于高墙城里的了解仅限于那些书，高墙城里面的科技文明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这点何尚无从佐证。

“救救我…”

眼看就要踏出制铁厂的范围，何尚脚边突然传来了微弱的求救声。

这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流民标准的瘦骨嶙峋，同样是蓬头垢面，他的嘴角还有暗红色的血液。

这工人虽然还活着，但也很是虚弱了，说话有气无力，就连眼睛都睁不开。

何尚皱了皱眉：“你是这里的护卫？”

护卫也就是保安的称呼，如果这个男的是那些欺辱工人的护卫，何尚绝对会马上丢下他就跑。

但如果是工人，何尚还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带他离开，也仅限于带他离开，后面是死是活就不管了。

这样或许有些自私，但何尚只是想安全的活下来，顺便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做个好人，他可不是来当救世主的。

而在上等人的眼里，城外不管是流民还是中等人都是蝼蚁，何尚并不怀疑如果这人被高墙城带去询问今晚的事，下场肯定是死路一条。

那男人应该是从何尚的声音中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艰难地道：“何小哥…我是工人！”

何尚一咬牙，直接拎起他快步跑到躲在低矮的墙根，想了想不够安全又往后挪了几米，两人直接埋进了一丛灌木里。

很快警笛声就停在了废弃工厂前，透过灌木之间的缝隙和低矮的工厂墙壁，何尚在一年后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车辆。

这是两辆改装过的警用装甲车，车顶搭载着警灯，而且这装甲车也是全副武装。

车头一排手臂长的尖锐钢刺，引擎盖上是成人拳头大的黑洞洞枪口，这简直就是一台钢铁猛兽。

警笛声逐渐停息下来，装甲车上飞快下来十一个制服士兵排成一排，他们比那些白天守城门的护卫装备更加精良。

这些士兵身上挂着两排子弹带，手里端着的大概是冲锋枪，防弹衣和钢盔一看也不是普通货色。

高墙城里面的武装力量被称作近卫军，或者说只要是带枪的官兵，都被称为近卫军。

而流民能看到的守城官兵则是近卫队，比正式的近卫军就要简陋得多了。

至少现在何尚亲眼所见的，近卫队比起这支部队就完全不够看了。

守城门的就是穿个迷彩制服，头上带个迷彩帽子，怀里揣着土枪…

而这些人，哪怕在何尚前世那个世界也是一支特种部队了。

何尚突然开始好奇，高墙城里面的人类文明到底是什么程度？

最后下车的明显就是这一行人的头目，或者说队长，从他腰间别的手枪就能看出来。

齐刷刷的上膛声在制铁厂的废墟之上响起，那队长环顾一周，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圆球。

他手里攥着那圆球，然后在废墟外左右晃动手臂，何尚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他隐隐感觉高墙城的武装力量并不像自己了解的那么简单。

约摸过了半分钟，那圆球表面突然亮起一个红色的小光点。

与此同时，那队长低喝一声：“全员戒备，预防精神污染！”

何尚皱了皱眉，这个名词他不是没听说过，但了解的有限，还是从那些高墙城流出来擦屁股的书上看到的。

废土的起源，或者说这个末世的起源就是天外陨石带来的精神污染，这是一种能污染到人或是动物精神的污染源。

但它不只是只能对精神层面造成污染，土地和植物同样被污染，这也是荒原危险的来源。

被污染变异的动植物产生了变异，早就已经不是何尚记忆中那些生物的模样。

而相对来说被污染的人类还算是小一些的威胁了，被污染的人类也是有的，他们成为了行尸走肉，也因此丧失了生殖繁衍的能力。

而或许是繁衍生存是这个星球上其他动植物的强项，所以被污染变异的动植物反而站到了食物链上层。

而被污染后的行尸走肉被幸存者或是怪兽消灭，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普通人。

人类凭借肉身肯定没法子跟这些怪兽比拼，但人类的强项在头脑，所以尽管这些生物变异的强悍无比，人类依旧靠着高墙城和枪炮活了下来。

而让何尚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这些近卫队会在这时候戒备精神污染？

灾变过去三百年，这片废土上的精神污染已经稳定下来，特别是流民镇这种还有人类生存的地方，不可能会有精神污染源的存在才对。

而随着那队长的声音落下，何尚看到这群近卫队齐刷刷地从背后的军用背包里摸出了某种工具，然后飞快地往头上装备。

借着星光，何尚勉强能看出那是墨镜和黑色的耳罩口罩，这让他更加奇怪，这大晚上的这群人戴个墨镜能看清东西？

所有护卫都戴上装备，这么一来人人都是武装到了牙齿，何尚更是感觉这次的事件复杂起来。

那队长又飞快地比了几个手势，这群近卫队开始分散成某种阵型，然后朝着制铁厂里走去。

从武装起来的一刻开始，近卫军就不再发声，仿佛变成了一群夜色下的幽灵。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何尚未免也觉得有些诡异起来，咽了口唾沫更加不敢发出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群近卫军并没有被墨镜影响视线，相反地还看的更加清楚一般。

他们不断地用脚提着地上流民的尸身，仿佛是在寻找着有没有活口。

很快，他们翻遍了每一具尸体，所有人又重新聚拢，然后围在小队长面前比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小队长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制铁厂三面的方向，又比了一串手势，他们的交流中不再带有任何言语。

那群近卫队示意，然后兵分三路，正好一路四个人朝着制铁厂外面摸去。

何尚感觉倒霉的就是，那小队长竟然带了三个人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

“别出声！”

何尚朝身旁那个脸上带着惊惧的工人轻声提醒，那工人虽然没睁开眼不能视物，但仿佛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所感染而有些害怕。

何尚自忖速度够快，就算被发现自己一个人也能逃掉，而且现在是晚上，这些人没有手电筒也不担心暴露身份。

只不过如果被发现，那这个工人肯定就只能自己动手灭口了，他在流民镇的知名度还算高，这个工人如果被这些人抓走，那自己肯定会暴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来到这个流民镇的半年时间，何尚看到过太多丑陋的东西，这让他从一开始的与人为善变成了冷血动物。

正想到这里，那小队长已经来到了灌木丛面前，何尚已经是呼吸声都不敢发出了，生怕被发现。

那工人更是吓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害怕被发现，又或许是本能上对这些城里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