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之中,细雨轻轻地拍打着青石板桥,在老街深巷的尽头,陈旧的烟囱里飘起缕缕炊烟,河水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得向前缓慢地流动着,欢快的雨滴在平静的水面上跳起了舞,激起了阵阵涟漪。
从远处向着桥边望去,有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他蹲在河边的浣衣石上,紫衣拖在地上,衣尾已经被雨水浸湿,披在身上的披风在雨水的拍打下,颜色更深了一层。
他一把抓住了正暴露在雨下,不知道该往何处躲雨,而在四处蹦哒的白兔,白兔突然被人揪住了耳朵,一种特别不适的感觉,十分不情愿的蹬了蹬双腿。
少年将白兔放在腿上,轻轻地抚摸着白兔的身体,直到白兔不再颤抖。同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用自己的身子替它挡雨,任由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
雨水滴打在少年的发上,发梢贴在少年的面上,又顺着少年的面颊滑落。入秋的雨,显得格外寒冷,但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冰冷的雨水滴落,从自己的面颊滑落一般,也丝毫不介意自己柔润的长发,被冰冷的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少年脸上挂着笑容,将宠溺、怜悯与温柔包含于其中,他轻轻地抚摸着兔子湿漉漉的毛发,说:“嘶……这河边到底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竟然惹得你一直往河边跑。明明是只兔子,完全不会游泳,却竟想着往那边跑,就不怕掉进河里溺死吗?”
他轻轻地捏了捏兔子的耳朵,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的温柔,语气中充满了温柔:“你看看你,下雨天还往外面跑。浑身上下都淋湿了。”
少年的上方传来了雨水拍打在伞上的声音,那声音密密麻麻的,少年原本笑着的脸庞兀地僵住了,他低着头,眼睛却向上望去,但却因为头发被雨水淋湿而耷拉下来的缘故,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只顾着玩兔子,自己却都被雨水打得湿透,你这么做,丝毫不怕感了风寒吗?”一个冷清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像是机器一般,却又带着一些情感,似乎是……讥讽。
她的声音十分的纯粹,没有包含任何杂质在里,莫名的让人感到十分的悦耳,只是这悦耳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情感,就让人感到十分的暴殄天物。
少年抱着兔子慢慢地站了起来,雨伞也随着他的起身,而渐渐地抬高。他似乎是对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提起任何兴趣,也不转过头去看对方,只是径直站在那里,口中带着一丝戏谑,用着有些调戏的语气,对身后的人说:“那您现在给我撑着伞,那整个人不也就正暴露在雨中,被雨水整个淋湿吗?”
少年又笑了笑,故意抬高了自己声音的大小,但是语气中却多了低沉与强硬:“小生虽然看上去是身子弱了些,但却又不是所有都如您所见的那般,小生并不会因为这一点,不多不少的雨水而伤了身子,染了风寒。”
少年整个人站了起来,身后之人打伞显得有些吃力,于是她又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将伞又向前递出了一些,举的高了一些,才在台阶的帮助下,勉勉强强地把一人一兔给遮住了。
“只是兔子在雨里,被雨水淋湿了,我看到之后,才赶过来给兔子撑的伞,怎会与你有关系。公子,你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身后之人虽然这样说着,脸上却不自觉多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中不再是像一开始那样的清冷,反而有些俏皮的感觉。
“你刚刚不是在关心我吗?怎么又变成兔子了?莫非……是害羞了?这点小事就害羞了,那你岂不是要傍着我了?”少年淡淡地笑了一下,发梢间的雨水悬挂不住,滑落了,滴在了他印着妖兽图案的外披上,他叹了一口气,想要转过身去。
“轻浮……”身后之人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愠色,左手的拳头篡的更紧了。
少年转过身,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位少女:身上青色的大袖衫已经被打湿,白色的长衣将修长的身材勾勒出来,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发育均匀的身材在同龄人中十分少见。
少年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脸:清秀的面庞上两腮十分饱满,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但也丝毫没有将自身少女的清纯所掩盖。
眼下有着妆痣两点,有些许突兀,却又显得有些俏皮,而且可爱,她齐腰的长发因为帮少年撑伞,早已被雨水打湿,却依旧如瀑布一般的,铺在身后。
少女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恬静淡雅的气息,似乎是大家族中的长女。
但此时此刻,却又有些与气质不大相符——她有些恼怒地站在那里。
少年看得有些入了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然后故意地压低了一个调子:“不是,姑娘,小生哪里轻浮了?”
“你哪里又不轻浮了?”少女的眉头皱紧了,故做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看着少年,嗤笑着,“你这样子和那些在青楼里的公子哥又有什么区别?”
少年脸上顿时张红了,这么些年来,被别人耻笑可还是头一次,随即,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直接拍开了少女的伞。
伞在空中飘了一会儿,便落在到了河里,随着河水顺流而下。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少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羞愧地从香袋中拿出一些碎银,递了过去,别过头,不再看面前的少女,低着头,说:“姑娘,抱歉……你自己早些回去吧。小生不再多做陪了。这些碎银……就当做给您的一些赔偿了……真的十分抱歉,破坏了您的雅兴。”说完少年将怀中的兔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朝着城外跑了,亦或者说是“逃走”了。
少女叹了一口气:“哎,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说罢,她皱了皱眉,便顶着雨朝着家的方向往回走了,那个方向,正巧合的与少年离开的方向相同。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镇子里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没有了过往的人民的叫卖与闲谈声,几户人家的大门微微地敞着,几个邻里的孩童在里面嬉闹着,倒也解决了这个下雨的时间里沉闷的问题。
少女像个孩子一般,在这个下雨的时间里,丝毫不顾形象地一蹦一跳地踩着水坑,水花溅到了一旁,溅到了自己的身上。还隔着许远,少女朝着自己家看的时候,一个雪白的东西正缩在那里。
少女想了想,觉着是狗或者猫之内的动物,正缩在自己的家门前躲雨吧?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轻手轻脚地朝着家门走了过去。走近了一些,定睛一看,是一只毛发如同白雪一样的狐狸。“那狐狸生的很美。”这是少女的第一想法。
白狐也察觉到了少女的到来,警惕着,抬头望了她一眼,又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头,从喉咙里发出了如同警告一般的叫声。少女十分温柔地笑着,朝着白狐的方向伸出手,没有任何顾忌一般,摸了摸白狐的脑袋。
白狐没有多做反抗,只是轻吼一声,将藏在身下的兔子让了出来,带有警告意思地看了一眼少女,又一次发出了警告一般的叫声,便匆忙跑开了,消失在蒙这细雨的长巷中。
白狐刚未跑多远,变化作了人形,白狐便是河边的少年,已经修炼出人形的狐妖,他死死地望着远一些站在树下的一个孩子,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一个十岁左右,手中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站在树下。女孩开口了,划破长空:“顾水暮,代号为「屠戮」的密卷,你收到了吗?”
顾水暮便是少年的名字,他笑了笑,语气中略带着一丝不屑,看着女孩的眼睛:“您作为督察使,管的事可真宽啊,沐卿。”
“所以……你准备好给我的答案了吗?”油纸伞遮住了女孩的脸,从远处看,完全没有办法捕捉到女孩脸上的神情,但是她的语气中却充满了冰冷。
“自然是听从你们的安排。”顾水暮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狐狸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这次你又是准备,让我与哪位神明大人同行?”
沐卿笑了一下:“白灵巫女——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