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大军并不是这么从兽族暗道出来,直奔云岗关而去,这段距离不近,想要这么直线奔袭,哪怕兽族体力超群,也禁受不起。
一段高速奔冲后,他们停步在苍凉山下,与顶上隘口的云岗关,直线距离不过数里,在这范围内,随时都会被上头的人族发现,白白浪费匿踪奔袭的机会。
这一幕,远在其后方十数里的龙云儿等人,看得一头雾水,怎么都难以理解,就算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气,也犯不着选择如此近处,都已经到那么近了,为何不一鼓作气杀上山去?如果被上方云岗关发现了,岂不是白跑?
司徒小书思索片刻,道:“可能兽族有什么厉害手段,但受到时间限制,停这一下,不只是为了回气,也是为了配合这手段,施用完之后,就集体强袭。”对战争手段略有了解,司徒小书猜测,这手段可能是某种激增战力的法门,虽然不是每个兽人,都有爆发的异能,却可以利用冲脉功法、药物、咒术,达到类似效果,数万战力激增的兽人,集体冲锋,那个声势,就是灭世的大洪水。
龙云儿道:“都已经到这么近了,再不动作,就来不及了,我们行动吧。”在场的只有龙云儿、武战豪、司徒小书三人,其余的人,或是不敢,或是对本身修为没有自信,没法同来,就由三人来远远追着兽族大军。
一路远远跟踪,不敢靠近,为的当然不是单纯偷窥,而是想在关键时候,给云岗关报信,哪怕这样可能惊动兽族,反被兽王级的强者追杀,也在所不惜。
为了不被兽族发现,三人距离数万兽族大军足足十数里,离云岗关自然更远,但如果要让那边警觉,只要发声长啸,或是打出火焰旗花,都能起到作用,至于道具,龙云儿和司徒小书手上都有。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动作。”武战豪压低声音,示意两女暂停,不要引起兽族注意,先看看那些兽人手上的底牌是什么再说,这情报可能更加重要。
大军停下,一个兽人出现在大军前头,那是一名长相极威猛的飙狼族战将,年纪很轻,却有一股锐气,龙云儿、司徒小书有了一个猜想,却不敢确认,就听武战豪低低喊了一声。
“托尔斯基!”两女闻言,都暗叫一声果然如此,但武苍霓进入兽族,就是为了狙杀托尔斯基,此刻托尔斯基亲身在此,武苍霓岂非凶多吉少?
只要想到这点,两女的心就笔直沉下去,然而,托尔斯基站在全军之前,挥了一下手,几个兽人士兵背了几件事物上来,距离过远,龙云儿看不太清楚,司徒小书、武战豪各展神通,眺望看远。
司徒小书的母系血脉,鹰血传承,体内气血一加催动,目光登时变得锐利,十数里的距离,完全不是问题武战豪的破视凝绝,只练得皮毛,效果不甚理想,但十多里的距离,虽然模糊了些,却还是看得见的。
不过,一看见那些兽人士兵所带来的东西,两人便一起色变。
“怎么了?”龙云儿问道:“那边怎么了?”“那边”司徒小书支支吾吾,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透过如鹰目力,看得清楚,被那些兽兵带上来的,是几个遍体鳞伤的狼童,身上虽然带伤,眼中却都是惊恐、愤恨。
如果没有先前的那段经历,自己肯定想不通,托尔斯基带这几个狼童上战场干甚么?这些狼童没有战斗力可言,带到阵上,连炮灰的作用都没有,意义又何在?
但现在,司徒小书一眼就认出,这些狼童就是早先被绑架到小村中,后来被司马路平劫走,带回无神铺,预备交给飙狼族二王子安德烈,由他把这些孩子带回飙狼族,秘密安置。
不老仙一脉发难时,那些狼孩也落入无神铺的手中,下落不明,却不想出现在此时此刻!
把这些狼孩带到战场,乍听是很可笑的事,不过那数万兽军,无分狼族与否,没有一个笑得出来,虽然因为声音阻绝,那里头的声音一下也传不到外头来,听之不见,却可以看见,那些狼孩在最前头,近乎呐喊地叫着、说着,而听着这些的兽兵,先是诧异,交头接耳,私语不断,跟着,慢慢沉默下来。
那是一种蕴含着某种决心,虽不宣泄于口,却深埋在心,不雪此恨,誓不罢休的沉默!
哪怕听不见声音,哪怕距离很远,司徒小书都仍感受得到,在那份沉默中所蕴藏的意志、那份愤恨,动地山河沉,只待一个爆发点,爆开之后,便是不死不休!
没有声音,狼孩们边哭边说,里头也有不哭的,却是咬牙切齿,仿佛嘴缝里泄出的每一个字,都力重如山,司徒小书不会读狼族的唇语,却百分百想得到他们说的内容在那小村中所发生的一切
云岗关的守备并非虚设,这么几万兽军来到苍凉山下,就算隐匿气息、遮断声音,这么几分钟过去,上面也不会无知无觉,渐渐有些骚动,越来越多的火把,在关头上点亮,大批人马赶往关上。
万军之前,托尔斯基将手一摆,打住了狼孩们的说话,从旁边的兽兵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扯去包布,高高举起,在他掌中的事物,赫然是一颗已经腐烂的狼人首级。
一颗狼头,算不上什么稀奇事物,问题是,司徒小书认得那颗狼首,赫然就是去攻击小村,被己方所杀的其中一名飙狼战兵,自己甚至想像得到,这颗首级在此时出现,是怎样一个火上加油的效果。
首级现出,一名狼童显得特别激动,哭号着要冲过来,被身旁的兽兵拦住,托尔斯基仰首嚎叫,高声喊了几句后,伸手抹了抹眼,似在抹泪,跟着又抬头怒啸。
“这个兽蛮子,真是懂心计。”武战豪低声叹息,司徒小书点了点头,完全明白这话的意思。
托尔斯基看似为了族人的遭遇而悲伤,忍不住落泪,但如果真是那么仁心爱民,怎么能把小孩子带到战场上来?一会儿大军冲锋,小孩子们怎么办?看起来,这位“爱民”的狼王子,压根就不考虑这些。
既勇猛,又懂心计能冲锋,更会用手段挑起族人的憎恨、愤怒,还顺势抢了大义名分当好人,一个兽人如此有手腕,怪不得短短数年间,就成为西北地方的人族大敌。
武战豪道:“那帮该死的贱贼,尽是在给阿姐添乱,现在果然惹出事来,若我知道是这样,一早就亲来西北,替她把那帮刁民杀光了!”
司徒小书皱眉道:“我一直想问,武殿下没想过要处理吗?村里的事,我听说以前也有,应该不是一时、一村、一地,是本地风俗,不是单纯冲去见人就砍,便能解决的,灭了这一村,还有其他村子啊!”
武战豪摇头道:“阿姐一开始试图建立制度,以法来维持秩序,但那些刁民就跑到平阳城里,到处告状,说阿姐偏袒兽人,勾结外族,帮着兽人欺压人族,迟早开关迎兽贼,司马氏一直看阿姐不顺眼,拿着这些诉状,几次逼得阿姐非常难堪,进退不得,最终只能被迫放手”
司徒小书无语,单纯一件事,其实不难解决,立下规矩,固化为律,依律执法,依法而行,以武苍霓的手腕,几年时间,并不是不能解决本地风俗所造成的问题。
但再搅上司马家的不满、敌视,借题发挥,一件简单的事,就变得极为复杂,更别说此事牵涉到人、兽族之间的敏感神经,看似单纯执法,进一步却被扯到厚此薄彼,民族尊严,再被那些借此生事的人利用,武苍霓纵有回天之能,只要还在那个位置上,就什么也做不了。
结果,该解决的问题未能解决,最终成了导火线,从情况来看,司徒小书甚至认为,托尔斯基早就打算利用此事,否则以兽族兵锋之强,纵然忌惮武苍霓出兵护民,又怎么会数年间拿这村子没办法,迟迟未有处理?
远处,托尔斯基慷慨激昂地说完后,伸出锐利的狼爪,在自己胸口划拉一道,鲜血迸流。
这个动作,仿佛信号,数万兽人大军齐齐动作,用各自的兽爪、兵器,在胸膛上划拉血痕。
战斗未发,就先弄伤自己,看似很蠢,司徒小书三人却遍体生寒,晓得这代表什么,那是以血立誓,必雪此仇此恨!沉浸在这样的悲与怒之中,哪还需要什么冲脉、什么爆发、什么药物,这支哀兵,何人能挡?
这位狼王子,确实是挑动兽族情绪的高手!
正上方,来自云岗关头,几道强烈光柱往下打落,越过长长距离,照亮了藏匿在山脚黑暗中的数万兽军。
对着光柱,托尔斯基仰首长嚎,数万名兽军齐齐作啸,隐匿气息的集体匿踪术,瞬息炸破,怒海狂潮似的齐声兽嚎,直响动天,惊破云霄。
托尔斯基昂举狼臂,遥指山顶云关,张口怒嚎。
“随我破城!”数万兽吼齐啸,随着撼地重步,化为一道洪荒暴流,逆天而击,由山脚直冲顶上云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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