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

如果他从水里潜上了，这时候应该上岸了。

除非他没有过河？

想错了！

他不是没有过河，而是没有从河里过来。

在他放了烟雾弹之后，他肯定就原地趴在某处，然后伏在草里，向左边的那个小桥爬过去。

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他会潜水。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水面。

关上倍镜，林晃立马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不发出脚步声。

打开房门，走到外面围墙边的草丛趴下。

『归零』现在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

她不能再待在房子里，视线不开阔，容易被雷。

“希望？”

这时候麦里忽然出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

林晃一愣，没出声，现在出声无异于是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是对方说话自己能听到，他离自己的距离很近。

“我看你没有队友，你也是一个人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会很大，但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

对方许久也没听到人回答，接着道：“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们可以合作，你的狙玩得不错。我们没有必要自相残杀让别人得了便宜。”

“归零？”林晃终于点开全部麦开了口，试探喊了声。

归零没有想到这个希望是个小姐姐，一时间没接上话。

“啊？是，归零。小姐姐，我们合作吧。我人头都给你，我拿助攻就好了。”归零态度比刚才更加热络。

林晃天生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别人的话她不会轻易相信。

“你不相信我吗？”归零没有现身。

显然，如果林晃不同意，他不会暴露自己。现在这样的交谈，不过是他在初步了解林晃的为人。要考虑这个人值不值得相信。

“我和你不熟。”林晃的这个理由可谓真实。

“所以你不相信我很正常，但我们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我为什么要放弃西瓜去捡芝麻呢？

现在我的队伍只剩我一个人，而且这么久我也只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儿，我相信你需要我。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你的位置，但我没动手。”归零开始谈起了条件，更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林晃不敢动，只要一动，说不定对方就会动手。关于对方知道她位置这点，她是相信的。

“你说得对，对你来说确实更有好处。可是你不怕我过河拆桥，出尔反尔吗？”林晃问。

“当然怕，所以我现在才会和你说这些话。但是从你的回答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归零很笃定。

林晃自己都不懂自己哪里值得让人相信。

难道是因为说话诚恳？

“可是我习惯了一个人。”林晃还是拒绝了。

“小姐姐，你为什么不试试去接受别人呢？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呀。”

归零本来只是尝试一下。如果能找到机会，当然是能干掉就干掉。

在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林晃沉思了，确实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她也尝试过去改变。但是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控制着，强迫着自己去改变，只会让自己越来越难受。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反感去接受别人。

她没有力气再去习惯别的东西。过去习惯的事情就继续习惯下去。

过去不能接受的东西，那也没有必要再去接受。

她本身就很累。

“你说的对，但……不用了。走吧，如果有缘决赛圈见，我也看到你的位置了。”这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林晃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打过这个『归零』，归零同样。

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最稳妥的选择就是各退一步。

“小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对方忽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问题把林晃问懵了。

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想改变，因为想活着，因为想得到救赎。

那她现在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和自己的初衷相违背了呢？

“我先来说说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吧。”归零开始了他的故事。

“现实中，我是一个很无能的人。除了会打点游戏以外一无是处。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甚至有时候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我长相平平，工作平平，人生平凡得可怕。

所以，当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去保护我身边的人。

我女朋友，初中毕业就和我在一起，我们生活了整整七年。

都怪我没用，让她生活得很艰苦。她家里人也因为反对她和我在一起，和她闹了矛盾。

我想，我一定要好好疼惜她，怜爱她。想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让她家里人不再看不起我。

最后她为了和我在一起，和他的父母断绝了关系。可是我呢？还是没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有一天，她爸妈出了车祸，要动手术。我拿不出一点的钱。她四处去贷款，去借。

把自己的尊严放到别人脚底下，让别人踩。

我恨，恨自己没有用！最后，她爸妈因为得不到后续的治疗，死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她把一切的罪责都放在了她自己身上。

大年三十……她当着我的面，从十八楼跳下去。

我没拉住她，我没拉住她！她跳下去了……跳下去了……我没拉住……她死了。

我也不知道后来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找不到意义，找不到目的。我依然还是那么没用。

她夜夜出现在我的梦中，她跳楼的那一幕，只要我一闭眼就浮现在我脑海里。

之后我尝试去做善事，我要赎罪……

但世界哪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可怜人，她们都是一群骗子。她们骗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可就是因为我对她的愧疚，即使被骗了，我也觉得是自己活该。

我需要赎罪呀希望，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希望，我想帮你，想保护你。你能让我帮帮你吗？”

归零说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的记忆里。

林晃一直觉得自己很可怜，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和有些人比起来，是不是还能算得上是幸运的？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惨。

林晃，她对外界充满了戒备。但同时她拥有着一颗世界上难得一见的纯洁的心。

她把自己的善良、单纯，用寒冰包裹起来。

等待着，光照下的那一刻，冰悄然融化。

在听完归零诉说之后，寒冰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缝。

她……心软了。

“好。”她轻轻吐出了一个字，这一个字里面，是她对世界善意。

“小希？你答应他什么了？”李晃刚才一直没讲话。

在林晃喊出归零两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开了全麦，当时不想打扰她。可现在情况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