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后退了几步，音色沉沉：“奶奶，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公司看见你，我很累，没空跟你闹。”

宁老夫人的脸猛地阴了下来，她沉着声音问：“怎么？这个小秘书，就这么重要？”

她的话问完之后，蓝薇，蓝芯以及宁老夫人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宁衍的身上，宁老夫人眼睛中全是失望，蓝薇一脸紧张。

而蓝芯，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心底有些酸，她明知道宁衍不会说她有多么重要，但是心思还是忍不住被宁老夫人这句话带偏了。

宁衍沉默了一下，那双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里，飞速的闪过一抹流光，他抿了抿唇瓣，在三个女人密不透风的视线里，缓缓轻启菲薄的唇：“不是说她有多重要，而是这件事，是原则性的问题，她有没有错，就不应该要承担不该承担的结果！”

“张秘书。”

宁衍说完喊了一声，站在门口存在感非常低的张秘书应了一声，宁衍的语气晕染出一层烦躁：“你老婆不是生了么？放你一天假，送老夫人回元恒老宅之后，今天就不用过来了。”

“诶！”张秘书赶忙应了一声，俯身恭敬的对宁老夫人点了点头：“老夫人，您请。”

宁老夫人的步子一有变化，蓝薇立刻就开始着急了，她也顾不上害怕，焦急的看着宁衍开口：“阿衍你就为了这么一个贱女人赶老夫人走你……”

“闭嘴！”宁衍侧头瞥了一眼蓝薇，她的汗毛顺着脊梁骨缓缓的升了起来，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蓝薇，再让我知道你撺掇奶奶做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脾气了”

蓝薇：“……”

……

总裁办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宁衍看着地面上的一地狼藉，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他的下颚弧线的绷的极紧，一张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足见宁老夫人下了多么重的手。

宁衍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宽阔的背脊，陷入到椅背中，他点上了一根烟，夹在指尖，眼底带着一层朦胧。

蓝芯知道宁衍有洁癖，在人走之后，就低着头开始打扫办公室里的环境。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蓝芯打扫卫生发出的丝丝缕缕的声音，大抵是寂静了，宁衍最终没能忍住，声音浅淡的开口：“17号我会回首都，之后风云的事情你先看着，星辉有张秘书，你有问题吗？”

17号？

那不就是三天后么？

他要回首都？

蓝芯的睫毛压下眼中全部的情绪，她的声音浅浅的，软软的：“没问题。”

“嗯。”

“打扫完卫生你就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没有什么事。”

宁衍对上蓝芯的时候还有些尴尬，毕竟他认错了人，他对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也清楚是蓝芯照顾了他一夜，他也在她面前失了态，眼下就不怎么愿意面对她。

蓝芯嗯了一声，打扫完卫生之后，给宁衍倒了一杯水，之后才离开风云。

她去崇明路吃了一碗小馄饨，半年没有来过，馄饨店变了一种风格，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店，但是洁白的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贴纸。

老板没有认出来她，拿着一张贴纸问她要不要写点东西，贴在心愿墙上，蓝芯接了过来，坐在这里怔愣了良久，拧开笔盖，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粉色贴纸上缓慢而又坚定的落了下去。

我想忘记的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一段似是而非的过往。从今天起，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一个人，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风景，这些都不重要，到最后都会散在虚无的记忆力，消散无踪。

蓝芯将贴纸拍墙壁的空白处，走出了馄饨店的大门，摸出手机给于馨然打电话：

“馨然，我想谈恋爱了，你那边有没有适合我的男人？”

……

市又下了雨，雷雨。

闪电劈开了深浓的夜色，将暗沉的天空分割成了两半。

宁衍要离开市去首都的事情被他圈子里的人知道之后，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

市顶层世家的人基本上都到了场，宁衍兴致缺缺，但还是给了顾淮言一个面子。

地点不是壹号公馆，也不是盛宴，反而是“鼎笙”酒店。

在首都的设计交流会上，宁衍已经和乔俏闹得很僵硬了，宁衍没想到，还会在宴会上看见乔俏。

她一向心高，以往的每一次争吵，都是他先低头，但这一次，明显出现了意外。

是乔俏先开了口：“阿衍，我们可以聊聊吗？”

乔俏往酒店隔出来的空阳台上走了过去，没有给宁衍拒绝的余地。

宁衍抿唇，跟了过去。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阿衍，你找到她之后，我希望你能帮我给她道一个歉。”

“我要走了。”

她这句话说的很突兀，宁衍就算是现在对她的喜欢因为蓝芯淡了许多，但还是本能的问了一句。

“你要去哪里？”

“我想出国走走。”她的唇瓣微微抿紧：“阿衍，我其实也欠你一声对不起，我很小的时候，总觉得你就是我的，我到现在心底都有些想不明白，你的父母不管你，我的父母不管我，我们俩从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人世间，有太多的事，无法圆满，我祝愿你能早点找到她，但是阿衍，你答应我，累了就停下休息，我已经学会了放手，我希望你也可以。”

“俏俏，你可以不走的。”

宁衍的唇角紧绷，低声道，乔俏轻笑一声说：“我不能再在这里留下来了，阿衍，你知道吗，我现在总有一种，你换完心，结了婚，我于你而言，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意义。”

“我突然，就连一个器官储备器都算不上了，还……有点失落呢。”

她舔了舔唇瓣，眼底带着一抹湿意：“我离开之前，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嗯。”

“过去的二十多年，你护着的我的无数次，阿衍，我想问问你，你爱我吗？”

“爱。”

这个问题，毋庸置疑，他护了乔俏这么多年，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她曾经让他难以割舍过，就算是之后他见过无数的光景，见过无数的人。

只要她不变，他依旧会护着她。

但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于爱情无关了。

“俏俏，我们之间二十年，你最大的软肋，就是妄自菲薄。”他伸出手揉了一把乔俏的发顶，声音温淡：“离开之后，常回来看看，学的坚强点，自信点。奶奶很放不下你，不要在外面待得太久！”

“嗯。”

……

蓝芯回去鼎笙，是风云公关部的经理把她叫过来的。

她在鼎笙谈了一笔合约，让她过去送一份详细资料，因为这个项目是刚做起来的，资料还没有在公司内部公开，只有总裁办和秘书办才有。

雨下的有些大，蓝芯下车的时候撑着伞，大步进了鼎笙的大门，公关部经理拿到文件之后，跟蓝芯道了谢，拉着她往里面走：“沈秘书，既然到了，不如跟我进去和客户打一个招呼吧。”

蓝芯下意识的拒绝：“不了，我还有些事！”

“哎呀，算我求求你了，那个客户上次见了你之后就对你一见倾心，你进去了就事半功倍了，就当帮姐姐一个忙，事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蓝芯是被公关部经理半拖半拽进了包厢，主位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长相比较油腻的男人，看见她进来之后，眼睛猛地一亮，急切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了魂一样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

“沈小姐，你好你好，在下李成功！”

蓝芯被看的很不自在，伸手和李成功握了一下手，道：“李总，公司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先过去了。”

“等一下！”李成功急切的喊了一声，端着一杯酒硬塞进蓝芯的手里：“沈小姐，实不相瞒，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就对你仰慕颇深，就一个！你跟我喝一个，就算是交个朋友怎么样？”

李成功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蓝芯自然不好拒绝，加上旁边公关经理的插科打诨，她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还是跟李成功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诶，蓝小姐慢走。”

蓝芯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感觉身体有些热，但因为是夏天的原因，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股邪火攻到了小腹处之后，她猛地惊了一下。

她后退了好几步，那种感觉太过汹涌，她本能反身回了卫生间，打开一个隔间进去，从里面反锁住了门。

火气一路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她当下就反应过来，李成功给她的那杯酒，有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人应该就在卫生间里，快点找到，那个人说了，一定要把事办成功才行！”

“这么多隔间，我们哪里知道那个是她啊？！”

“那就把门打开，一个一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