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一片冷凝，直勾勾的盯着蓝芯，抬高声音喊：“张妈，带人把蓝小姐请出去，我们家娶不起这样的女人！”

“宁老夫人，在被您赶出去之前，我有一句话要说。”

蓝芯浅浅的开口，宁衍眉心一跳，说实话，蓝芯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能将宁老夫人气的半死，他伸手将人紧紧的抱进怀里，还没有想好怎么让她闭嘴，蓝芯已经开了口：“宁老夫人，你心里只有宁家的脸面么？你在乎过他想要什么吗？”

“嗤，蓝芯你少装的很在乎他得样子，要是阿衍想要什么我都要给他的话，我是不是还要恭恭敬敬的求着你进门？我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不求他报答我，但也不是为了让他到了这个年龄，随随便便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来糟蹋他！”

宁老夫人被宁衍卸任的事情气的口不择言，说完之后，心里有些后悔，毕竟她跟宁衍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也是因为蓝芯。

但她又觉得，自己也没有说错，紧绷着下颚线，不肯道歉。

她太生气了，气的张妈生怕她高血压犯了，然后亦步亦趋的走到她的身边，说：“少夫人，你看……要不您先离开？”

蓝芯的脸色有些泛白，她在宁家，在宁老夫人这里，经受了太多太多的难堪了，但……她心里是有些理解宁老夫人。

宁衍付出一切，努力多年得到的，因为她而告罄，若是她是宁老夫人，大抵也会这么生气。

她紧抿了一下唇瓣，伸手想要挣脱宁衍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尽管宁衍握的很紧，这一切，还是被她给挣脱了。

她转身朝大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对方向，最后被一个高凳绊了一下，现在栽在地上。

宁衍往她的方向疾走了两步，握住了蓝芯纤细的手腕。

“从你们离过婚，你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阿衍，你要是还认我的这个奶奶，就不要拦着她。”

“我不拦她，你让她怎么走？或者说，奶奶您不是想赶走芯芯，是想要赶走我？”宁衍将人扶好，将人的脸对准宁老夫人的方向：“奶奶，你怪她眼睛看不见了，但这双眼睛是我和宫右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你怪她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卷着我的钱财消失不见，但是奶奶，这些都是我自己没有跟她商量给她的。还有安安，你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你一直怪芯芯放弃他放弃的太快。请您换位思考一下，你站在她的位置，爷爷在您坐月子，然后你们的孩子心脏病犯了，我爷爷却躺在别人的床上，你会是什么样的心里感受？”

“混账！”

宁老夫人骤然抬高声音，宁衍轻笑，道：“我是混账但我只是说说奶奶您就接受不了，怎么我选的宁太太就不能任性一下？您总是在为我打抱不平，那您站在她的角度上来考虑一下，我凭什么要求她做这个，做那个？”

“奶奶，既然最近您看着我不舒服，那么我就带着芯芯去月湾住一段时间。”

“你给我站住！”

宁老夫人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歇斯底里，不是用在了自己等待了几十年的男人的身上，而是全都耗在了宁衍的身上。

宁衍扶着蓝芯往门口走，在踏出去之前，才听到宁老夫人开口：“芯儿，对不起。”

五个字，犹如平地惊雷。

怎么说呢？

因为她的一生是孤独的，没有人陪伴的，所以宁衍对蓝芯用上一百二十分的用心的时候，她心里一方面恨蓝芯毁了宁衍的未来，另一方面，还是嫉妒蓝芯，得到了市所有女人想要的生活。

她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但在临近人生的最后关头，她所有的疲累都是被“执迷不悟”这四个字深深的折磨着。

因为宁老爷子心里只有他的江山，所以宁衍愿意为蓝芯放弃整片江山的时候，他才那么的接受不了。

这种落差，太大了。仿佛蓝芯就是那个过来陪衬她人生有多么凄惨的人。

她的这句话，成功止住了蓝芯和宁衍的脚步，宁老夫人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眼泪，说：“我承认，我对芯儿的态度非常的恶劣，我道歉，但是阿衍，有一点我没有说错，芯儿确实是耽误了你的未来！我知道……”

她突然抽噎了一声，说：“我知道我做的不对，说的话也不对，但是阿衍，你不能对奶奶这么狠心啊！”

宁老夫人不是一个傻子，虽然乔俏依旧对她很好，但阿衍毁了整个乔家，更是把若若给送进了监狱，她不相信乔俏心里没有芥蒂，所以就是说，她虽然对乔俏依旧疼爱，但也知道，她和蓝芯一样，只有……宁衍了。

她年纪大了，想要安稳的生活，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几年可以活了，宁越光和孔珉珊不可能过来看她的，普通人之间的那种天伦之乐，她都难以享受到。

所以……她不想再失去阿衍了。

“阿衍，你们留下来，我不能保证不说些难听的话，但我会尽量克制我的自己。”

宁衍唇线紧绷，蓝芯自从失明之后已经对人的情绪察觉的更加的明显，她能感觉到宁衍的犹豫，而……宁老夫人的情绪俨然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地步。

她赶忙扯了扯宁衍的手臂，然后开口说：“阿衍，我留下吧，我想跟安安待在一起。”

宁衍错愕，蓝芯是那种不愿意吃亏的人，所以当她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说他还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阿衍？”

“好。”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宁老夫人听见人答应留下之后，赶忙让张妈准备午餐，还主动伸手拉着蓝芯坐了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留住蓝芯，那么就算是留住了阿衍。

蓝芯被宁老夫人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还是宁衍眼疾手快的将人捞进了怀里。

安安被佣人抱了下来，小家伙吃饱之后不哭不闹的，在蓝芯怀里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宁衍出去接了个电话，客厅里剩下了蓝芯和宁老夫人两个人。

她本以为，宁老夫人不会理她，但宁老夫人却开了口：“你为什么要帮我说服阿衍留下来？”

蓝芯一顿，指尖摸了摸安安的小手，为什么？

感谢宁老夫人把安安照顾的这么好，感怀宁老夫人对宁衍付出的感情，最重要的是，还是觉得宁老夫人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太不稳定了。

“我想跟安安在一起。”

这个时候，蓝芯随便说点什么好听的，都能涨宁老夫人的好感，但她偏偏没说，就连宁老夫人听见她的话之后，都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发现她这么不坦诚。

“芯儿，你还真是嘴硬心软的代表。”

宁老夫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说：“你就不能说句你的心里话吗？”

蓝芯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就算是阿衍不说，我们都猜的到，宁衍是因为我的原因离开了官场，我心里对他也有愧疚。你说的对，我眼睛瞎人也不是最好看的，没有家世背景，你看我本身配不上他，没有必要再让他非要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一个。

他很在乎你。而我也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跟您闹一个你死我活罢了。”

蓝芯的话，说的宁老夫人皱了皱眉，心口有些难受。

她确实是以爱之名，伤害了宁衍，这件事，她没有权利说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宁衍已经从外面走了过来，张妈准备好饭菜，宁衍熟稔的从蓝芯怀里接过安安，递给佣人，然后抬手把人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三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吃过一次饭了。

宁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之后三人纷纷上了楼，到了卧室之后，宁衍就看见了蓝芯脸上的欲言又止：“芯芯？怎么了？”

“阿衍，你有没有发现，老夫人她最近的情绪真的太不对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宁衍听见之后，眉梢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宁老夫人的情绪，是真的反复无常。

当初她刚见到宁老夫人的时候，她人和煦而可爱，甚至为了逼迫宁衍回月湾见她，还可爱的报警举报壹号公馆扫黄。

那个时候的宁老夫人，有贵族身上的一切光环，却没有一点上层社会的利欲熏心。

不在乎宁衍是不是官居要职，在乎的只有宁衍开不开心，快不快乐，而现在……

真的太过不正常了。

蓝芯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宁老夫人开始有变化，是从乔俏回国之后没有多久变了的。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乔俏算是她的情敌，她说出来，未免有些像是在他面前上乔俏眼药水的感觉。

况且……她总觉得，就算是她说了，宁衍也不会相信的。

他们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是一句话就能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