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齐回想着自己刚才发觉不对劲的过程,并不觉得有什么外力在作用,她提出这个疑问,高潜回答说:“这中间是什么道理,我也说不出。
我这术法,平时极少使用,父皇总说这是帝王权术最重要的一项,用它管理起朝臣们,便是无往不利,但我不屑如此,
且没事的时候用起来,像在探究别人私隐,更是觉得别扭,也就对自己这道门知之甚少,如今到用时,才知道后悔自己的荒疏。”
虽然刚才蜃景中深情款款的高潜是假的,令她失落不已,但是现下这个愿与她并肩作战的高潜确是真的,即使是能取得他的信任,她也欣喜万分。
加上眼下情势危急,很明显是鲛姥和蜃女已经察觉他们的到来,率先出手了,而且敌暗我明,着了道都不知道对手在哪里,他们的处境实在是不妙。
于是她不再想入非非,正色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得先助他们三人脱困,你再进入清远的意识试试看?”
高潜也不再多言,盯着清远开始施术。
待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似乎只过了极短的时间,清远便已从失常的嬉笑中清醒过来,正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回不过神。
于是在高潜与颜齐对视的下一个瞬间,他们已然心知肚明:成了!
于是对吕翊、宁璃也如法炮制。
很快,他们五人便栓好了驴马,并肩站在一处,抬头望着那近在眼前的幽深洞口。
清远咬着牙恨恨地说:“这几副颜色,竟然戏耍到老娘头上来了,不给他们点颜色,还真当我坎字一门,只识得水,不懂收拾这些个臭鱼烂虾!”
说罢,抬腿便要往前冲,高潜一把将她拦住说:“先别冲动,若是他们再施蜃术,我们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周折,一直这样施了破,破了施,我们还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清远冷笑一声,不屑地说:“哼!他们鲛族的蜃术,靠的无非就是蜃女的那一口蜃气,只要吸入了蜃气,便由得鲛姥在你脑中制造蜃景,普通人无论意志再坚强,也只能耽溺其中,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但我若是有所防备,便可使水掩住口鼻,只是这手段只有我能用,你们不会内息之法,若我强行用水掩住你们口鼻,只怕会让你们窒息。”
这时吕翊一笑,对他们说:“若是需要隔绝气息,那有何难?”
他单手一起,捏着个印诀,在空中打了个旋,他们四周就起了一阵小旋风,那旋风把周围的草木刮得飘舞不止,他们几人却兀自一丝风都察觉不到。
吕翊:“这风幕会一直跟着我们,只是要注意别出这个圈,走吧。”
于是他们靠在一起,向着那破口走去。
直到进入洞穴中,都不见一点其他动静,也不知鲛姥和蜃女躲去了哪里。
不同于外面还有零星月光可以大致分辩个轮廓,这山腹洞穴中则是彻底的漆黑一片。
于是宁璃祭起数团火焰,漂浮在他们头顶和前方,照得洞穴中亮如白昼。
走过最前面碎石堆积难以下脚的路段,那应该是颜齐破开的那一处岩壁崩落堆积起来的。
后面就逐渐开始平坦开阔起来,看起来不太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这是鲛族掘出的洞穴吗?生活在南海的水族,为何要跑到深藏内陆的悬尘山中花费浩大工程挖这样一处山洞?
对此,怕是只有找到他们,才能有答案了。
越往里走,洞中越是寒气逼人,一直悬浮着为他们照亮的火焰也逐渐黯淡。
清远见状大呼:“是蜃气!这洞中果然蜃气深重!若不是风幕阻隔,只怕是又要着了道了!”
宁璃眼见火焰要息,说了声:“看来凡火都顶不住了。”
便双手掐诀,再双掌向上推起,几团金红的烈焰便呼呼腾起,这次祭出的是三昧真火,直朝那几团凡火飞去,与之合在一处,洞中就又亮堂起来。
就在火光亮起的刹那,前方一道赤红的身影一闪而过,又迅速隐没在一块凸起巨岩后面。
五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想必这就是那个满头红鬃的蜃女了。
看来是要接近他们的老巢,他们藏不住了。
但是抬眼一看,没想到前方空阔空地的尽头,是光秃秃一片石壁。
这就到头了?
他们随即几步抢到刚才蜃女隐遁的那块巨岩后面,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巨大的“几”字形急弯。
拐过弯来继续向前,没走多远就隐隐听见有男女笑闹声传来。
他们不明所以,只知道是越来越近了,于是都绷紧身体,凝神戒备着缓缓前行。
在火光的映衬下,前面突然影影绰绰现出一众身影。
见着为首的三个人,他们都倒抽一口凉气,虽看得不甚清楚,但中间那人的一袭鹅黄色贴身劲装,这几日日日跟随他们左右,自是再熟悉不过。
宁璃咬牙低吼一声:“易淳!”便要冲上前去,吕翊伸手拦住他说:“别冲动,小心一出风圈便会中了蜃气。”
于是他们几人一同紧跑上前,连带着风圈和火团也跟着上前,走的近了,才看清楚这一众人。
只见易淳左边那人,通体蓝绿,鱼头人身,右边的则满头红鬃飘飞,细长如蛇的脖颈正盘绕在易淳的颈上,与她头倚着头,眼神冰冷地与他们对视。
而易淳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满脸通红,表情痛苦。
这两个显然就是鲛姥和蜃女了。
他们绑了易淳来做人质,虽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让他们无比讶异的是跟在鲛姥和蜃女身后的那一群人,男女老幼皆有,都是寻常百姓打扮,有几个吕翊甚至觉得颇眼熟,似乎就是龙楼镇的居民。
然而此时这些人,也都跟鲛姥和蜃女一般,同仇敌忾地与他们对峙。
这时鲛姥率先开口了:“站住!别再往前走了!”
虽然语调阴阳怪气,但好歹能听懂。
说这话的同时,蜃女的脖颈肉眼可见地紧了紧,易淳憋闷地哼哼了一声,脸越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