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默认,易淳才定了定神,虽小脸依旧煞白,但神色已经不再慌张,她问道:“那你刚刚说的十二年生的狐尾蒹葭要上哪去找?”
薛隐谄媚一笑,伸手去掏后腰,边掏边说:“嘿嘿,找两根芦苇杆子还劳你们费心?今天下午我就找好了。”
说罢掏出两根细长的橘红色空心苇杆,除了颜色鲜亮,看着和普通芦苇也没什么区别。
宁璃再次忍不住要发作,这小子原来早就预备好了,他眼睛一瞪,又吓得薛隐讪笑着不敢作声。
血终归还是要取的。
他们俩跟济川一起在他的屋子里,左右一边躺一个,济川在他们胸口前比划来比划去,始终没下去手。
易淳紧张道:“你,你这是干吗?比我们还紧张似的,没,没问题吧?”
济川这才摸摸鼻子,尴尬道:“不是的,得,得脱衣服……而且你,你,我这无从下手啊。”
他说完,还有些怯地低头瞅了瞅宁璃。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济川性子温厚淳朴,肯定不会乱来。
于是易淳抬手就准备解自己的衣襟。
济川连忙转头摇着手慌张道:“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再想想!”
宁璃失笑:“让她趴着,你从背上取,行不行?”
济川这才恍然:“哦哦,对,行行行,只是,背上肉更厚,要更疼些。”
这个时候的易淳已经豁出去了,要脱衣服,要捅前心还是后心,她都无所谓了,于是豪气道:“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别磨蹭了。”
他们这才明确知道,原来济川的祝福之术不仅可以治愈伤口,更可以制造伤口。
因为他不用靠任何的工具,直接上手就开始操作了。
易淳因为趴着,看不清他在干什么,这导致她十分的紧张,只感觉恍惚间身边白光一闪,吓得她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这时一旁的宁璃绕过济川的身子,伸出手牵住她的小手,感受到宁璃温厚的手掌,她心里稍微定了定。
只听宁璃忽然开口问她:“雷震子是什么意思?”
“啊?”易淳正疑惑间,突然背上一阵钻心剧痛。
“啊!”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令她忍不住绷起了脊背。
宁璃则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将一口气压在胸口般,艰难地闷声道:“别乱动,很快就好。”
她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看到了济川的动作,知道他要下手了,才突然问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而他自己,既要承受狐尾蒹葭穿胸的痛苦,还要安抚她,这令她一瞬间万般动容,立刻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但她还没重新调整好气息,就感觉背上一松,只听身旁的济川长长呼出一口气,说了声:“呼,得了!”
她一转头,就见济川一手捏着一根橘红的狐尾蒹葭,用大拇指压着空心的顶端,以免里面的血漏出来,它下半截还染着血,底端一颗血珠子摇摇欲坠。
宁璃立刻掏出个小瓷瓶,把两管血都装了进去。
她见他衣襟敞开的胸前只有一片肉色,马上反应过来,去摸自己的后背,也是平滑如初,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留。
刚才的剧痛还隐隐盘桓在脑海,但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济川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多次,但每每再见还是忍不住惊叹神奇,特别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她托着下巴杏眼圆睁地说:“真的好神奇啊,济川哥哥,我觉得你是我们中最神奇最厉害最有用的一个了!早知道你动作这么快,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说话的时候,济川还拘谨地背对着她,头不知该往那边扭,而宁璃已经坐起身整理好了衣襟。
他俯身过来,轻轻替她拉起已经褪到后腰的衣服,有些无奈的笑着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易淳这才忙不迭起身穿好衣服,她看着宁璃手里的瓷瓶,那里面盛着他们两人的血,这让她感觉他们之间有了种奇异的连结,她问:“这血,要全部用来喂蚯蚓吗?”
她穿好了衣服,济川终于不再局促,呼吸都顺畅了,他扭头回答:“薛隐说了,不能真的只取一滴,得多取点,多喂几条,不然万一一下子没钓起来,你们还得再遭一次罪,所以我取了一管血。”
听到屋内的动静,早就在屋外侯着的薛隐推门进来,他弯着腰,双手将一个小瓷碗捧在额前,一副极为恭谨的谦卑样,估计是怕宁璃又要打他。
他走到他们身边,低头诺诺说:“呃,嘿嘿,蚯蚓已经准备好了,血滴进去就成,滴进去就成。”
现在血已经取完,疼痛虽然剧烈,但好歹也就是眨两下眼的功夫,宁璃也就消了气,接过瓷碗,见里面居然盛了半碗不断蠕动的蚯蚓,哑然失笑:“用得着这么多?”
薛隐还是点头哈腰:“多准备一点,以备不虞,以备不虞,嘿嘿。”
他一边往碗里倒血,一边问:“后面钓鱼还得我们俩去?非我们不可吗?”
问到这个关键问题,薛隐正色道:“是的,那盲鱼气性之大,重点就在于它自视甚高,若得不到人的敬重,让它感觉你拿它当普通鱼,它就得气死,所以为什么要用心头血去钓,就是这能让它觉得是钓鱼之人在用心血请它出水,它才能心甘情愿,但若钓上来发现钓鱼之人不是喂血之人,它会觉得被人戏耍了,更是生气,立时就能翻肚子,一命呜呼。”
易淳觉得新鲜,伸头看着碗里的蚯蚓,正在一点一点吸收着血水,随口说:“还有这么矫情的鱼呢,可真有意思,是不是还得跟它三跪九叩,它心里才舒坦呀?”
见他们的血逐渐吸收殆尽,宁璃抬眼看了看窗外说:“行了,我们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出发吧,就快到子时了。”
钓具倒是不愁,整个长生村家家都有,他们想着跟村长借一套就是,却不想刚出了房门,就见颜齐已经笑盈盈地手拿钓具站在那里等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