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号，上午9:14分。

杨小涵将车停在路边，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号码输入手机，并按下拨打键。

“嘟……嘟……嘟……”

大约十几秒钟，电话被接通了。

“喂，哪位……”

“喂，你好，李总是吗？”杨小涵望着街道对面的大厦，那是华章集团的总部。

“哈哈，你好啊，杨小姐！”

电话的另一端，李延章似乎等待已久。

他刚一听见杨小涵的声音便认出了她，笑声爽朗，并立即喝止了身边某人的说话声，然后拿着电话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能主动给我打来电话，真的是让我很惊讶！但这也证明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看来你们已经调查过我了。”杨小涵眯起眼睛，“可我对李总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呢……哦不，不是李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顶着别人的样貌和姓名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扮演的很疲惫吧？”

“杨小姐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还是这是现在年轻人间流行的新玩笑？”

李延章并未上钩，他用略带诙谐的方式化解了杨小涵的嘲讽。

“不是玩笑，也不是电影。”

杨小涵心里微叹，这个李延章倒也谨慎，没有在电话里承认。

“我知道李总很忙，日理万机，但不知道肯不肯赏脸，我们当面聊聊？”

“好啊，没问题！”

李延章答应的越痛快，杨小涵的心里就越不踏实。

“地点我来选。”

“可以！”

“十分钟后，您公司后街的云江书店，我们在那里见面。”

杨小涵早就已经在地图上物色好了见面地点。

“我一会就到！”

李延章的声音依旧显得那样镇定自若，似乎对这个十分钟的限制也丝毫没有异议。

杨小涵的心中愈发不安。

她想不通，李延章这种有恃无恐的自信，到底源自于什么？

是虚张声势？

还是胜券在握？

亦或是他们还有并不为人知的底牌？

可是在公共场合，他们又能如何呢？

可即便是心底的那份不安愈来愈盛，眼下杨小涵也已经到了不能退却的地步。

她并不知道“李延章”、“蔚秋阳”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到了现在，已经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了。

无论是哪一方，都万没有妥协和让步的道理。

关好车门，杨小涵将目光投向对面街边的云江书店，那是一家临海市有名的连锁书店，生意很好，店内各处布满摄像头，几乎没有拍摄死角。

由于特殊的场合氛围，这里常年保持着宁静，人们或默默读书，或游刃书海，或轻声细语，稍高些的分贝都会立刻引来店员和其他客人的注意。

这对杨小涵而言，是一个绝佳的谈判场所。

走进书店，有几个正在文学小说区挑选书籍的客人。

杨小涵也没有进去转转的打算，随手在架子上捡起一本地理杂质，然后坐在了前排靠窗店家布置的桌椅前坐下。

拿出手机，在群聊里简单询问了一下大家的进度，顺便骂了秦川一遍，杨小涵翻开那本杂志看了起来。

大概翻看了两三分钟，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少年。

年龄大概在16、7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身子很瘦，进来时满头大汗，并且四顾张望，满脸焦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用目光在书店里环视一圈，显然并未找到他想要找的。

杨小涵自始至终都坐在长条桌旁自顾自地看着杂质，但紧接着她感觉到一双脚来到了自己的身侧。

“姐姐，请问一下……你见到过一个女孩吗？”那少年焦急地对她询问，“个头不高，穿着裙子，只有五岁……”

“没见过。”杨小涵头也不抬，“你到别处找找吧，小弟弟。”

“可是姐姐，几分钟前她还在这里！你能不能帮帮我……如果我找不到妹妹，回家会被妈妈骂死的！”

那少年带着哭腔哀求。

“或许你可以去收银台找老板，让他帮你查查监控？”

杨小涵回道，并继续翻看着那本杂志，似是看得十分入神。

“那……那好吧。”

小男孩难过的转身走向收银台。

杨小涵继续翻看着那本杂质，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地球的一天并不是24小时，而是23时56分零4秒。

“怪不得我总觉得我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呢……”

“美女？”

一声呼唤响在身后。

杨小涵下意识想要回头，但接着便被她抑制住了，低头继续专注杂志，并未理会。

“美女？”

那人又叫了一声，还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什么事？”杨小涵开口问。

“我儿子让我帮他买一本英文教材，可是我也不懂英文啊，你能帮我看看……这两本哪一本比较适合高中生吗？”

“抱歉啊，我是个学渣，小学都没毕业。”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小涵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秦川那个贱人，不由得嘴角露出笑意。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她身后那人，也明显一愣，似乎是对她这样的回答感到诧异。

她也并未继续说些什么，没有脚步声，不知是何时走掉了。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进书店。

目光在书店里游走，他很快就锁定了坐在长桌附近的杨小涵，靠近过来。

“久等了杨小姐。”

来人正是李延章。

他有在可以控制自己讲话的音量，并向杨小涵伸出了一只手。

“还是免了吧，李总。”

杨小涵却没有去握，甚至都不曾抬头看他一眼，“您来的可真巧，前面你的两位同伴刚走，你进门的时候见到了吗？”

“同伴？”

李延章笑着收手，也不尴尬，拉开杨小涵对面的椅子，坐下。

“杨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没带任何人。”

像是察觉到自己低着头和别人交谈不太礼貌，杨小涵从包里取出了一副颜色很深的墨镜戴在脸上。

“喔？是吗？那可能是我多疑了吧。”

她抬起头，镜片被墨水完全涂黑，从里面看不见外面，从外面自然也看不见里面。

想让我看你们的眼睛？

哪有那么容易！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李延章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却又显得有些肆意张狂。

杨小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些店内客人的动向。

忽然间，她打了个冷颤。

书店里的顾客，不知何时已纷纷停下看书的举动，目光呆滞地缓缓向她走来……

“你很聪明，但也傻的可爱……”

耳边，是李延章得意洋洋的声音。

“我控制不了你，难道还控制不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