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人迹罕见的深山,此时,山腰上却出现十几道人影。
淅沥沥的雨一直下着,上山的路滑不溜秋,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像在冰面上摇摆不定的企鹅。
“啊!”
再一次踩在不知道怎么出现的泥坑里,看着身上昂贵的布料制成的精美衣裙,上面溅着一些泥土,林落雨实在忍不住了。
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衣裙上又多了几点污迹。
“娘,我不去行不行,你看看我的衣裳,这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锦绣坊独一无二的霓裳群!”
林落雨身旁,同样一身污迹的林夫人皱眉,她们养尊处优惯了,这种情况属实第一次碰到。
要不是为了在老爷面前得脸,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林落雨见自己母亲不出声,扭头看向一边身形高大的男人撒娇道:“爹爹,我们不上山了行吗,女儿的脚都快断了!姐姐也真是的,之前管家伯伯来接几次她都不下山,非要我们来接!”
林青山面无表情:“来之前我跟你母亲就跟你说过,此行不易,你非要跟来,现在又作什么幺!”
林青山说完自顾上前,只是上山的背影,也比林落雨母女好不了多少,歪歪扭扭,要不是管家在一旁扶着,估计也走不稳。
林夫人见自己丈夫生气,赶忙跟上去,眼见林落雨还要再说什么,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别忘了此行的目的,要是不成功,以后你就当个寡妇吧!”
林落雨连忙闭口,随后跟在林夫人身后艰难的前行,“母亲,是我错了,我不要当寡妇!”
几人身影慢慢消失在山间里,只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脚印。
偶尔还有路边的一些花草倒向一边,像是被人泄愤踩了几脚。
对自然不敬畏的人,自然也会得到自然回馈的“福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福气承受这份礼物!
林家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爬到山顶。
山顶上,一座孤零零的道观出现在众人面前,大门紧闭,周边环绕着一些白雾,看起来又仙气,又诡异。
林落雨忍不住往林夫人身上靠近:“娘,这里真的能住人吗,那个贱种真的在这里?”
林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口无遮拦的女儿低声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她是你姐姐!”
林落雨刚想说她才没有这种姐姐,但一看自己母亲严肃的面孔,再想到上山的目的,乖乖闭嘴。
林夫人见林落雨闭嘴,这才换上一副柔弱面孔,拿着手帕抵在眼角走到林青山身边心疼道:“老爷,天可怜见的,大小姐这是受了多少苦啊,住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么多年!”
她擦了擦眼角几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一手捂着胸口说道:“早知道这个地方这么荒凉,当时妾身就应该不管大师的真言,带着大小姐远走他乡,既不克着府里,也能就近照顾大小姐,可是当时老夫人受到惊吓,需要人照顾,妾身走不开,妾身对不住姐姐啊!”
林青山也是第一次来这,见到破败又荒凉的道观,心中百般滋味冒上心头,又想起嫡妻临死前让自己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的场景,一丝后悔和心疼的情绪浮上心头。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行动,身边人的话冲进脑海,眼里的一丝心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
起初,他也不信那个所谓大师说的,他的女儿是个命硬的克星,会克死亲近的人,可,爱妻死去,家里的老母亲病入膏肓,府里大事小事各种糟心事不断!
他不得不相信,他的第一个孩子会是这种命格!
后来,他听从大师的话,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交给大师,让大师带回道观养着,日日做法,好去掉她克星的命格,可谁知,上个月,大师仙去,加上一些原因,他不得不亲自前来,把这十几年没见面的女儿接回去!
林青山没有回林夫人的话,只吩咐身边的人前去敲门。
林夫人还在柔柔弱弱的擦着脸上的雨水,林落雨在她旁边安静的盯着道观紧闭的大门。
“吱,噶...”
前去敲门的人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个子不高,身形单薄,面黄肌瘦但一身冷漠的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上的道袍都是补丁,脚上的鞋子破了一个口子,没有穿袜子的脚趾漏了一些出来。
林落雨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很解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没见过这个姐姐,但看见对方这样落魄不堪的样子,她就是觉得舒坦。
林青山看到那一张酷似妻子的面孔,忍不住上前一步:“我儿...”
林夫人见势不妙,赶紧上前走到女孩面前,拉住女孩瘦弱的手腕哭诉到:“好孩子,你受苦了,你别怪你父亲,当初把你送过来实在是迫不得已,你可别怪你父亲,你瞧瞧,你父亲费尽千辛万苦的来接你回家了。”
被林夫人抓住手腕的女孩沉默不语。
林青山皱眉道:“你不说话,当真是怪为父?”
林青山本来觉得还有一些愧疚,但见女孩冷漠不语的样子,心中生了一股怒气。
“为父当时将你送出来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为父以后会弥补你的,我儿不要生气。”
林落雨此时也开口道:“是啊姐姐,你不要怪父亲,你都不知道,这山上的路走有多难走,你看看我们的衣服,都被刮破了,爹爹为了早点接到你回家,更是不听劝,冒着雨上来接你呢,好姐姐,消消气,可不能任性怪罪爹爹。”
林晴空低头,感受自己的手腕动弹不了,可见抓住这手腕的人有多用力,明明嘴上说着好听的话,下手可不见留情!
她不说话,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左一句“大小姐不要生气”,又一句“姐姐不要怪爹爹”!
而对面的男人一脸怒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林青山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女孩,明明穿着低等布料的衣衫,明明弱不禁风,但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一语不发,仿佛是个哑巴,是他们十几个人在无理取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女孩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