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西揣好手机,春心荡漾的朝花末跑去。
“嘿嘿。”他笑得一脸大褶子,一百七十多亿,没法不笑。
“咋的,尿裤子上了?”她瞥了一眼。
“不,刚才看别人尿裤子上了,没忍住,太搞笑了。”他编了个谎话,糊弄过去了。
接到珍珠,夫妻俩一人牵她一只手,她就在两人中间吊着荡悠悠。
东北话叫打滴溜。
“好好走路,妈妈吊不动你。”半个珍珠有十几斤,还晃来晃去,花末吃不消。
“来,坐爸爸脖子上!”言西开心,一下把珍珠举到了肩上坐着。
珍珠死死薅着他的头发,两腿一踢:“得儿驾!”
“珍珠,能不能别薅头发?你不知道头发对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有多重要吗。”
“妈妈,爸爸,今天有个同学说我是他的新娘,哈哈哈!”她得意的说。
靠,从哪儿冒出来的赘婿?
“你同学他妈妈漂亮吗?”言西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你啥意思?”花末踢他一脚。
“你误会我了,我意思是,儿子长相都随妈,他妈要是不好看,那咱就不考虑。”
“你想的是啥,我还能不知道?就你那腚一撅,我都知道你要放几响的屁!”
这话从一个美女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粗俗了呢?难道这就是人工滤镜?
来到家门口,碰巧遇见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要敲门,言西纳闷的看着他俩。
那男的看起来很瘦,高高的颧骨格外突出,而那女的有点微胖,肉肉的也蛮可爱。
“哦,哦,你们是住这里的哇?我们刚搬过来,就住你们下面,上来问声好,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还望多照应照应。”男青年龇牙咧嘴的笑着。
住我们下面?我去!意思是那个猥琐男人拿了十万搬走了?
这不是摆明了恶心人么?就算搬走,新的房子不是还得交房租吗,损人不利己,这个操作就是纯粹恶心言西的吧!
他恨得牙痒痒,可脸上却挤出笑容,送走了新来的小两口。
回到家里,丈母娘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几人赶紧吃完,因为凯丽马上就要到了。
今天是周四,是节前最后一堂英语课。
朵朵姥爷和悠悠姥爷准时带着两个小朋友来到家里。
话说之前都是姥姥或妈妈带着孩子过来,最近珍珠美丽姥姥的名声传遍了小区,这两家的老帅哥便主动承担了带娃上课的职责。
孩子们无所谓,就是苦了凯丽老师。
本来跟几个家长还能简单说上英文或支离破碎的,有时需要协助开电视,有时需要拿画笔或画板,有时还要临时就地取材一些道具。
现在不行了,三个小孩儿在地垫上听课,三位老革命围在一旁的餐桌聊着家长里短,花末平时都在里屋卖面膜,帮不上忙,凯丽只能靠自己。…
也不知道几位老人家哪儿来那么多的共同语言。
“哎呀,现在的孩子呀,说不得,管不得,动不动就发脾气,一点都不把我们这些老人当回事!”
“就是就是。”
“我家女婿,嘿,又跳槽了,你们说,现在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干工作咋就没有个长性?一点苦都不愿受,一点亏都不肯吃,哪儿像咱年轻那会儿啊。”
“就是就是。”
“我家那两个啊,回家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这娃好像是他们的负担一样,不管不问的,我看啊,手机才是他们的亲儿子。”
“就是就是。”
“本来在老家身体挺好,心情也舒畅,来给他们带娃,天天管完大的管小的,没一个省心的,我这血压高得不吃药不行啊。”
“就是就是。”
“咱那一辈,国家只让生一个,现在好了,鼓励多生,嘿,他们不愿意了,说带娃累,我就想说了,都是咱们在带,他们累啥了?是累着他们呼吸了吗?”
“就是就是。”
“平时看到一些好文章,分享给他们看看,你猜他们怎么说,骗人的、假的、编的,还说是什么毒鸡汤,这些孩子啊见识短浅,国家早晚毁在他们这一代。”
“就是就是。”
……
懂了,言西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老人之间有那么多共同语言,原来是集体吐槽自己垮掉的一代。
切,以为只有你们吐槽我们么?我们这一辈儿的聚一起,一样吐槽你们,嘿嘿,来呀,互相伤害啊。
不过今天凯丽反常,言西注意到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每次都被她慌张的按掉了。
不只是慌张,还有惶恐,难道有人欺负自己的充电宝?绝对不允许。
中途有三分钟短暂休息时间,孩子们在老人的招呼下奔向水壶,凯丽则拿起手机出门走到了楼道里。
言西耳洞大,偷听小能手。
他站在门边大概听到了几句:“钱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我真的没有钱了,真的没有了……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你这是想逼死我……我就算死也要跟你同归于尽……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求求你,我们再商量商量好吗……嗯,嗯,我会再想办法借点钱……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嚯,不听则已,一听惊人呀!
看来她是遇到了大麻烦。
下半场课程里,凯丽恍恍惚惚,心不在焉,走神了好几次,还好几个天真无邪的娃没有发现,几个老人更是沉醉于夕阳红的聊天话题。
但是言西看得真真切切,上次凯丽让预支一百万,他就觉得里面有问题,现在听了半边的电话,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究竟是怎样的问题,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向自己敞开宏伟的心扉呢?
八点,课程结束,凯丽匆匆收拾东西离开。…
他追了上去,说:“凯丽老师,我正好要出去洗车加油,让我送送你吧。”
她夹着两臂,双手紧紧的拉着书包带子,眼神闪烁,轻轻点头,说:“谢谢你,言先生。”
“只是我车有点破,你别嫌弃。”
“不,不会的。”
她真的没有嫌弃,心事重重的她看到车门一开,自觉就坐了上去,跟丢了魂似的。
“安全带。”言西提醒了一下。
她转过头,两眼无神的看着他,好像完全没听见刚才的三个字。
“我说,安全带需要系一下。”
“哦。”她这才恍然大悟,转过去拉扯安全带。
但这车是租来的,说不定比珍珠年纪都大,有部件不好使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看到凯丽使劲拉安全带,但就是拉不动。
言西右手扶着她的椅背,左手从她侧脸滑过,抓住安全带的扣子,顺势一拽,带子听话的跑了出来。
然后,他拉着扣子往插孔扯过去帮忙扣好。
他专心看着前方,深呼吸一口,发动汽车。
“你住学校里面还是外面?”
“噢,不用麻烦,给我放地铁口就行。”
“一看你就没结婚,对不对?”他笑了笑,解释道,“只要结婚的人都懂,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一趟门,不溜达够怎么行,你就当是为我着想,让我多开一会儿车。”
凯丽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接着把住址告诉他,就在学校对面一个很老的小区里。
神车平稳的开了一阵,他终于开口了:“凯丽老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不不不,什么都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她的语气十分惊慌,拼命掩饰,但欲盖弥彰。
“你可以相信我,我应该能帮到你。”他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一句简单而自信的话,给自己罩上了一层英雄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