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时常能见的二位皇子殿下入内,他们便见那着一袭桃红妆花袄子,自小在陛下跟前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金枝玉叶踏着明晃晃的暖阳,掀开珠帘,缓缓步入正堂。
姬姝向上首的太傅微微福身:“学生姬姝,初来乍到,还望先生关照一二。”
一心等着娇纵任性小殿下顶撞太傅的众人:……?
小殿下何时这般知礼了?
谢太傅一愣,轻点了点头,心道:果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传闻中的陛下独女,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刁蛮不知规矩。
他面色稍霁,笑道:“殿下多礼了。”
而后他又捋捋胡髯,自谦道:“老夫虽暂任这太傅一职,但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担不得殿下大礼。”
姬姝明知这不过是谢执礼的辞让,却打心眼里认同他这番话,古代学士大多迂腐酸朽,真正大事来临之际,仅会互相推诿甩锅罢了,能顶什么用?
她面上自是不敢显山露水,反而含笑道:“本宫说先生担得,先生自是担得的。何况先生德高望重,合该受这一礼。”
于她而言,多说几句好话又不会少块肉,还白捡个好感度的便宜。
二人各怀心思,草草寒暄一番,谢执礼便将话头引到了沈辞身上:“先不见殿下引介,若老夫所料不错,这位便是殿下择来的伴读吧?”
——随她来的也只沈辞一人,抛开他这伴读还能是谁?
“正是。”姬姝一壁腹诽着这太傅的废话实在忒多,一壁又瞥了衣着朴素,立在背光处,便透明得宛如布景板般的沈辞一眼,慢吞吞懒洋洋道,“沈辞,过来拜见先生。”
沈辞依言放低姿态,不曾越过姬姝,只在她半步之外给谢执礼作了个揖:“学生沈辞,拜见先生。”
姬姝不吵不闹,乖觉又听话,谢执礼甚是满意,此刻自是心情大好,便并未对这个出身苦寒到一定境界的学生多做为难,笑眯眯应道:“诶,不必多礼,去同殿下一道,寻个位坐下吧。”
姬姝与沈辞二人皆垂首道:“是,先生。”
*
太学座位因着姬姝的到来,显是重新排过一遍的。
她那二位皇兄坐在最前头,其后空了一个位置,想必定是留与她的。
姬姝没有多思量,径自走去欲要坐下,临了却骤然顿住脚步,皱起眉头——
她两位皇兄身侧皆有伴读席位,换了她便只孤零零一处座位,不应该啊……
姬姝偏头,果见太学众学子戏谑般地对那站在中央,手足无措的少年捂唇低笑。
良晌,还是素来正直清高的谢执礼看不过去,吹胡子瞪眼道:“老夫教的礼义廉耻,尔等皆学往何处去了?便这般戏弄同窗?”
众人见太傅发话,这才噤了声,只留下因憋笑憋得艰难,兀自耸动的肩头。
谢执礼扫视一圈,太学的位子皆被坐得满满当当,只余下最后一排还剩个空位,便随手指了,示意沈辞道:“你去那处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