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姬姝将要推开格扇门时，孟公公蓦地执起了温贵妃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暖使温贵妃呆怔住，唤醒了她早已因宫门沉寂的热忱，亦给予了她无限的希冀与勇气。

但理智仍迫使她依旧停在原处，不敢往前。

正待温贵妃犹豫不决时，孟公公把心一狠，豁得喊住了姬姝。

他跌跌撞撞走向姬姝，仓皇跪地道：“殿下若能助簌簌逃脱这牢笼，孟霖甘愿为殿下所用，纵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是吗？”姬姝的步子一顿。

她转首，嫣然一笑道：“那便先让本宫瞧瞧，你究竟能忠诚到何种地步吧。”

*

格扇门再度掩起，格心的云霞花纹栩栩欲活，显出别样的富贵。

“殿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怀瑜忙迎上来，焦灼问询道。

姬姝轻轻摇头：“没有。”

——她不为难温簌簌二人便不错了。

怀瑜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姬姝，见她确是安然无恙，方松了口气道，放心道：“殿下下回可莫要这般冒失了，叫奴婢好一阵心忧。”

她往常是断不敢这般指摘姬姝的，现下应是急到了心坎里，方说出这番僭越的话来。

姬姝知她好意，便也没有责备，只交托道：“怀瑜，你替本宫倒杯热水来。”

“越滚烫越好。”

怀瑜只当姬姝口渴，并未生疑，便行礼应是。

一刻钟后，怀瑜烧开热水，倒了一小杯，又在手中安妥端牢，便依着趋礼快步走向姬姝：“殿下，您要的水。”

姬姝接过花口杯，灼热感立时沿着杯壁传至指尖。

又适逢寒凉冬日，杯子上端更是雾气缭绕，连绵成丝。

——温度正好。

姬姝暗自点头，继而向前迈了两步，反手将杯中水尽数倾倒在孟霖的身上。

滚水四溅，在半空中盛开成花。

她五指一一挪开，那花口杯没了支撑，便‘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公主这是为何？”温簌簌眼见孟霖被滚水泼了一身，当即心尖生疼，捂唇颤问出声。

姬姝掷地有声答道：“怀瑜不单是本宫的贴身婢女，更是本宫的脸面，孟公公打了本宫的脸面，便不许本宫报复回来吗？”

——虽孟霖投靠了她，却不代表他便能够凭此随意欺负她家怀瑜。

“本宫先前由着你掌掴怀瑜，那是敬着这宫中的规矩。不过呢……本宫的人，本宫可以折辱，却容不得你们放肆！”

温簌簌顾不得与姬姝呛声，张皇失色地取出绣帕来，为孟霖胡乱擦拭着衣襟前的水渍。

那水顺着衣襟淌下来，落她手上时，还有未尽的余温。

——那可是滚水啊……即便是隔着外衣泼他身上，也当是极为煎熬的……

“阿霖……孟、孟公公，”温簌簌声音已带了几分哭腔，“我们……”

我们不同姬姝做这交易了好不好？

我们不要这虚无缥缈的自由了好不好？

她只想要她的阿霖好好的。

传闻姬姝阴狠毒辣，她的阿霖若与姬姝交易，又何异于与虎谋皮？

孟霖轻柔地将温簌簌的发丝别至耳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