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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的九曲回廊斗折蛇行,便如同绸缎一般蜿蜒盘旋,一眼望不到边际。
姬姝换了一袭正装,随着孟霖快步而行,足下凤穿牡丹绣鞋‘哒哒哒’踩在长廊上。
她偏头疑惑地询问孟霖道:“你们贵妃这般急急唤本宫来未央宫中,这到底为了何事……”
孟霖故意慢了姬姝一步,跟在姬姝后头,声音沉沉道:“簌簌怀了身子。”
姬姝着实没料到是这般出离的事儿,微微一愣,抿唇道:“你们怎的竟在这当口里……出了这样的事儿。”
孟霖虽觉此事难以启齿,但目下情况紧急,亦顾不得太多,遂微红了脸,轻轻叹息道:“那晚陛下来簌簌宫中,次日我一时情急发酸,便……”
……这二人薅她老爹羊毛薅得还挺放肆啊。
这通奸便通奸吧,亦不知收敛几分,事罢怎么也得开个方子避避孕啊。这不,便摊上大事了吗?
姬姝闻言安静缄默,少焉,她复又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那你们二人,今后可有何打算?”
不用猜她也知道,孟霖今儿来公主府寻她,必是为了求她给温簌簌保个出路的。
可这是孟霖同温簌簌绿了她老爹得来的孩儿,又与她有什么相干。
出了这档子事,孟霖语气消沉,精神亦有些萎靡不振,若非因着男儿那份担当,早便垮了:“还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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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姝来到摆设清雅秀致的未央宫时,温贵妃穿着宽袍大袖的衣裳,正一手捻起一颗酸梅子徐徐塞进嘴里,另一手则抚着小腹久久出神。
昨儿她想了一夜,最为稳妥的法子,无异于趁此事并未闹开,暗中拿掉胎儿,再寻个由头避开姬元坐段时日小月,待恢复过来,便再无人知晓此事了。
她纤纤素手隔着肚皮感应,那胎儿月份还小,她尚不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可都说母子连心血浓于水,若真要打掉这个孩子,又叫她如何舍得。
过了一阵,温贵妃又绞绞手指,扶着桌案起身来,焦躁地来回踱步。
姬姝悄无声息走至门槛,侍奉在侧的宫娥便自觉得替姬姝牵开珠帘,又朝姬姝福了福身子。
姬姝抬手令宫娥们起身,便出声唤温贵妃道:“贵妃娘娘。”
温贵妃这才如初梦醒般回神,扭头见是姬姝,忙同姬姝颔首见礼道:“三公主。”
昭衍不重礼数,温贵妃是皇家贵妾,且占着长字,自不必向姬姝行礼,姬姝则是元嫡女,又自来受宠,二人一时分不出个高低贵贱,姬姝亦只是点头示意便作罢了。
过了一阵,温贵妃缓和心绪,便挥手打发宫娥们道:“天青,你带翠屏、流萤几个小丫鬟们暂且先下去做事,本宫同三公主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娘娘与这三公主没甚交情,哪来什么体己话,但天青也只心中嘀咕两句,在宫中做事,她别的没见长,眼色还是略长了几分的,娘娘显见是有要事欲与三殿下交谈,便依言合了屋门,领着小宫娥们下去做事了。
温贵妃见人皆退去,便碎步往前迎向姬姝,孟霖见势本要搀扶着她,却也被她拂手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