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沉沉，夜风清凉。

柳松堂，东厢房。

秦舒菀穿着单薄里衣，靠窗站着。

那张平日里温柔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厉姑姑一推开门，便瞧见秦舒菀孤独的背影，她一阵心疼，连忙拿了一件外衣过去，将它披在了秦舒菀的背上。

“小姐，你身子不好，这般站着，若是着凉，如何是好？”

秦舒菀刚才还不觉得冷，此番厉姑姑一说，倒是冷得脖子一缩。

她拢了拢外袍：“山路不好走……也不知道姐姐她平安到达了吗？”

厉姑姑听得秦舒菀提及秦幽，眼神不禁狠了下来：“放心吧小姐，我给大小姐找的车夫李旺来，乃是我家远方亲戚，这小子家里，几代屠夫，跟我来秦家之前，他每年都得杀上百头猪。有他护着大小姐，大小姐一定会‘平、安’到达秦家。”

秦舒菀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笑意：“如此，甚好。”

“小姐便等李旺来带来好消息吧，他离开时我特意嘱咐过，回到秦家，便哨人给我传信。这信一到，小姐的诸多愿望，皆会实现。”

*

金佛山距京不过十里，再加上崎岖山路，哪怕行得稍慢，从景明寺回京，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不出意外，李旺来的好消息翌日便会递到柳松堂。

然而秦舒菀和厉姑姑整整等了两日，没等到李旺来传话不说，还得到了一个晦气的消息。

秦舒菀先天不足，向来气色不好，今日脸上更似罩上了一层暗暗青影，整个人瞧着阴郁又暗沉。

大抵是心情影响了身体的原因，她今日觉得格外冷，甚至劈了一件狐狸毛镶边的白色大氅。

她看着桃蔓，声音都有些微地抖：“桃蔓，你确定……确定死的那人，便是我们上山那日，在路边瞧见的那位……那位轻薄妇人的地痞流氓？”

桃蔓点头：“是，方才厉姑姑让我去山脚给小姐买些山楂果子来，说小姐这两日胃口不好，我正好瞧见那人的尸体被几个僧人抬出来……虽然那人的脸……但我还是认出了他，就是那人。”

秦舒菀捂着嘴，干呕了一下，又拿出绢帕掩着嘴角：“凶手……可有眉目了？”

“听说已经报官，但这金佛山上人来人往，那人品行不端，仇家恐怕又不止一个，不出意外，是查不出个结果的……”

“怎么就查不出结果了？这人死前见了秦幽，一定是她！”

“小姐……”

秦舒菀脸色一变：“这，是桃枝告诉我的……”

桃蔓瞧着更笨，是以她暗地里的勾当，更喜欢交给瞧着聪明的桃枝去做。

好在桃蔓的脑子的确简单，她面色如常地给她端来了药:“小姐，这事不管和大小姐有没有关系，您都切莫再提此事，桃枝既然已经被罚，那这事便过去了。不过小姐也别太过忧心，大小姐既是行为轻佻，私会外男之人，那么她私会之人，不见得只有这一个。”

“大小姐夜路走多了，迟早会撞到鬼，小姐您放宽心，好好养身子，这比什么都好。”

桃蔓说话就这样，语气平和，喜欢以宽慰她为主。

就不像桃枝，明摆着偏向她，帮着她骂秦幽的话，每次都能骂到她心尖尖上去，所以她对桃枝，便也更器重一些。

然而这次桃蔓的宽慰，却让秦舒菀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