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一帆一早被叫到了教务处，对偷电一事又进行了盘问和确认。

教务主任苦口婆心，谈了近两个小时，然后罚站操场一小时，为的是刻骨铭心。

夏天的太阳毒辣得很，没有一丝风，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

柳一帆站在操场正中央的国旗底下，穿白色衬衣，过膝七分裤。俊秀的脸庞红彤彤，汗水滴个不停。额前的刘海湿透了。

李陌在窗户边上看向操场，一节课偷摸着看了无数回。

一下课，李陌向同桌借了钱，飞奔至小卖部，买了一支冰棍，双手护着送到操场。

“小陌！”柳一帆笑意盈盈。

李陌抬着头看着柳一帆，泪眼婆娑，递过来冰棍，“哥哥，你吃。”

“你吃吧！”柳一帆舔舔嘴唇，“你哪来的钱？”

李陌咧嘴一笑，“同桌借的，”又踮起脚尖，偷摸着在柳一帆耳边轻声说道，“我存了好多钱呢，可别让奶奶知道咯！”

柳一帆哈哈大笑，李陌抬手把冰棍塞进了柳一帆嘴里。仰着头看着柳一帆咬着冰棍，一脸满足。

……………………

时间就在这样平淡而又相互陪伴中，缓缓流淌着。

转眼两年过去了，柳一帆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架斗争中，成长得越发帅气沉稳。

李陌也一天天成长，个头比柳一帆却总也差那么一头。

“矮冬瓜！”柳一帆敲着李陌的头顶。

一年前，奶奶摔了一跤，摔折了腿，这每日卖菜的重任就轮到了李陌头上。

伴着晨曦上路，迎着朝阳上学。一副挑担，两头的竹筐，一把铁秤砣，陪伴着俩孩子，已经度过许许多多的光景。

六月二十五日是李陌八岁的生日。村子里的人家都不是很富裕，对于生日也不是那样的看重。不过李陌奶奶每年都会给她煮鸡蛋面条吃。

这一日是周五，中午的时候，睡完午觉，柳一帆从楼上教室跑下来，跑到二年级的窗户边上，递进来一捧栀子花，笑意盈盈，“小陌，生日快乐！”

李陌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笑开了花，调皮的凑出脸去让他摸了摸。

座位是李陌主动提出来调到窗口的。柳一帆经常下来，有时候送作业本，有时候送点小零食。

下午下完课，柳一帆背着书包早早的下来等着。

他拎过李陌的书包，快步的走在前面。洗的发白的汗衫，黑色七分裤，脚上一双大大的不合脚的凉鞋，丝毫不减头部以上的帅气。

“柳哥哥，你的鞋怎么这么大。”柳一帆看看自己的脚，“我爸的鞋。”

“你的鞋呢？”

“破了。”

“你妈妈穿那样好看呢，怎么你都没鞋穿。”柳一帆回过头来，“她的衣服别人送的。我也有很多别人送的，我不穿。”

李陌低下头去，心里盘算着，要是有钱买双鞋送柳哥哥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片小池塘，荷花开得正好看。柳一帆问，“要荷花吗？”

“要。”李陌欣喜道。

“那我给你取摘一朵。”柳一帆说着便脱掉鞋子，下了池塘，淤泥一下子就漫到了他的小腿肚子的地方。摘了一片嫩绿的荷叶，和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

“诺，送给你，小丫头。”李陌接过来，将荷花放在荷叶上，越过头顶，回过头来冲着正在清洗脚丫子的柳一帆说道，“柳哥哥，你说像不像电视里面的公主。”

柳一帆宠溺的笑着，“我们家小陌本来就是公主！”

“小陌丫头！”住在李陌家旁边的邻家哥哥不知道啥时候骑着单车跑到我们面前来了，他举起手里的一个小盒子，“要不要！里面是蛋糕哟！”

蛋糕？我兴奋起来，顺手就要去抓。柳一帆洗完脚，走过来，“林痞子，滚开点！”

“这可真是蛋糕！”柳一帆口中的林痞子举起手里的盒子，“不信你打开看！”

林痞子今年十五岁，本名林路。是镇初中的初二学生，一年前随着家人搬到徐家村，住进了李陌家隔壁——原来的二赖子家。

二癞子一年前因为捅了村里人，被鉴定为精神病，住进精神病院去了，他家里其他人自然是在村里待不下去了，搬走了。

这林路因为生性顽劣，被村里人贴上了外号——林痞子。

柳一帆很不喜欢他，他没有口德。只有八岁的李陌对其他人没有十分明显的喜好，只要不冲她发火，她都喜欢。

李陌接过盒子，急忙拆了包装，真的是蛋糕！粉色的花朵粘在白色的奶油上面，漂亮极了！诱人极了！

李陌回过头去看着柳一帆，“柳哥哥，我想吃！”

柳一帆看着李陌的馋样，没有作声。

林路拿过我手里的蛋糕，“我可是特地给你买回来的，知道你今天生日，回来的路上看见，就顺便买了。我们回家吃。”说完要拉李陌坐上他的单车。

李陌没动，斜眼望着旁边的刘家明。

柳一帆也没动。

“林哥哥，你先回去，我跟柳哥哥一起回去，好吗？”

林路看一眼柳一帆，点点头，踩上单车先走了。

这林路，是徐家村里比较有钱的，一搬来就把二赖子家屋子改了，作了两层楼房，是家里的独子，被宠得不行。

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面条。李陌，柳一帆，林路，奶奶，四个人围坐在布满油渍的老式木桌上。

林路打开蛋糕，递过来，“闭上眼，许愿望。”

李陌闭上眼睛，一脸憧憬的说，“奶奶身体健康，柳哥哥有双新鞋。”

柳一帆有些无语的笑了，一筷子打了过来，“说出来可就不灵啦。”

李陌嘟嘴，“已经说了，怎么办？”

林路嘻嘻哈哈的说到，“吃吧吃吧，哪那么多规矩！”

李陌一口咬下去，满足得闭上眼睛，露出大大的满足的笑容。

吃完蛋糕和面条，李陌顿了顿，嘴巴嗫嚅了几下，又停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双手又抓起了衣角，终于开口了，声音极小，“奶奶，我想去村头看看。”

奶奶停下收碗的动作，“看啥子去？”

“看——，看妈妈回来没有。”

“两三年了，不会回来了！”奶奶收起碗往厨房走。

李陌站在大厅，眼里又涌起了泪珠子。

柳一帆走到厨房门口，喊道，“奶奶，让她去吧，她想着哩，晚点我送回来。”

林路凑过来，“我也去耍耍。”柳一帆瞪他一眼，没有作声。

夕阳的余光洒在三个人的身上。林路毕竟年纪大些，个头也大些，许是吃肉的缘故，长得高高壮壮的。柳一帆在他面前显得瘦小瘦小的。

“听说你妈妈的老相好老有钱了。”林路用胳膊肘拐拐柳一帆。

柳一帆翻了个白眼，“放你的屁！”

“嘿，小小年纪，出口成脏啊！”

柳一帆撇过头来瞪他一眼，那眼神俨然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哪像是十二岁的！

村子不大，几分钟就走到了村头。

李陌跑到榕树下，伸出头去看着路那头，半天不肯把头缩回来。一个人都没有！

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李陌坐在榕树底下，玩着蚂蚁，一直玩到天黑，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一句话。

柳一帆看着煞是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

“我送她回去吧。”林路从榕树上爬下来，望着李陌。

“不要你送！”柳一帆忽略身后的林路。

“我是顺路好吧，搞出这样子是作甚呢！”林路跟过来，牵起李陌的小手，就往前面走。

“柳哥哥，你回去吧，你妈妈都喊你好几遍了。”李陌关切的望着柳一帆，“明天来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