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也有些问题。”余良反客为主。

“呵呵，好，你问吧。”梁成轻笑出声，将视线移回余良的眼睛上。

余良喉结滚动了一下，表情严肃中又带着一丝憧憬，缓缓开口：“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闻言，梁成脸上笑意更甚，却又立刻收敛，没有回答，而是深深的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人好难缠……余良以眼神对视，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是不打算开口。

“呵，好吧好吧，我对你这个问题的回答，得分两种情况。”梁成轻笑一声后，嘴角不再翘起，表情似乎也多了一丝严肃。

“两种情况？”余良皱眉表示不解。

“我举个例子吧。”梁成挥手示意一边的工作人员拿来三张椅子，待三人分别坐下后，他再次开口：

“在以前，科学迅速发展的时候，一切宗教神学都被驳斥，那时，科学界的认知，就是世界上没有神灵，只有宇宙法则。”

似乎是没打算让余良插嘴，他又接着说道：“但是那时，依然有许多科学家，喜欢提到上帝或者神。”

“例如量子力学那句经典的‘上帝不掷骰子’，明明已经否认了神学，为什么又喜欢提到它呢。”

“如果我是那时的科学家，你正儿八经的问我，世界上有没有神，我会回答，没有。”

梁成露出了一种充满敬畏的表情，“但如果你问我这浩瀚宇宙，无尽事物，为何能自发的按照规律运转，我只能回答，是上帝干的。”

“简而言之，这里的神，不是那些宗教神学中，为了哄骗他人而虚构、杜撰的具有某种强大力量的人形生命。”

“而是一种对事物对规则的总结称呼。”

余良听的似懂非懂，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却又有点疑惑这和他的问题有太大关系吗。

而梁成说完，看着余良的表情，他推了推眼镜，“现在，回到你刚才那个问题。”

“世界上有鬼吗？”他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随后露出一种回忆的表情缓缓说道：

“人类总喜欢把难以解释的事物打上一种标签，添加一种定义，既是方便自己理解，也是缓解自身因不理解而产生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就比如所谓的灵异事件和神秘现象，也是如此。”

余良表情还是有点疑惑，迟疑着说道：“所以，世界上没有鬼咯？”

“不。”梁成摇了摇头，表情莫名的有一种淡淡的哀伤，“有鬼。”

“而且，不是各国民间传说或者神话故事里写的那种鬼怪。”

“而是一种完全不符合任何一种体系的东西，没有所谓的阴气阳气，也没有灵魂之说，也不是某些科学家最初以为的电磁场能量之说。”

他似乎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鬼，就是鬼，而且很遗憾，不止是鬼，还有很多神秘现象，也无法解释，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解释。”

裹尸人沉默的坐在一边，眼帘低垂，胸口也看不出有任何起伏，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梁成最后说这话时那悲伤无奈又遗憾的语气和神态，让余良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脑子里颇为怪异的浮现出一个场景：

一名将全部生命和精力都投入到学术研究的学者，在钻研一生后，突然得知一个噩耗，他极其推崇且自认为绝对正确的真理，却无法解释一种新出现的现象。

然后，他就疯了，放弃了，颓废了，消沉的喝着酒，一旦有人找他聊学术方面的东西，他就扔东西将别人骂走，又哭又笑，嘴里喊着“科学已死”。

“嘿，我以为我已经够失态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失态。”

梁成脸上刚才那些表情尽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余良说道：“怎么，你的世界观也崩塌了？”

“呼……”余良深吸口气，回过神来，思绪的确有些茫然，但随即又逐渐冒出一种兴奋。

世界上真的有鬼？

世界上真的有鬼！

这是余良世界观的一次重大更新，其夸张程度相当于中学时生物是由细胞构成，物质是由原子构成，原子是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构成……

从那时起石头不再是石头，而是碳酸钙……

而从此刻起，民间传说不再是传说，都市怪谈也成为现实……他的世界观更新了，他离真实的世界更近一步。

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得到了满足，此刻余良的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爽感。

他这才想起自己又走神了。

我怎么会因为证实了世界上有鬼而这么兴奋？明明那天晚上怕的连滚带爬……余良摇了摇头，彻底将思绪拉回现实，只是他嘴角升起的那抹弧度，却有些不听使唤，怎么也压不下来。

“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啧啧啧……”对面的梁成在余良走神时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此刻见他回过神来，笑容中亦是微微带着些惊奇和……赞叹？

“现在我对你的经历和未来，有些期待了，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

梁成笑了笑，再次重复道：“我们来聊聊关于你额头这对眼睛的事吧……”

余良这回选择事无巨细，将那晚的经历尽数告知，一直说到在医院与裹尸人相遇，他还在中间借机强烈的谴责了那无良房主不负责任的坑人行为。

梁成听完，眼睛眯了眯，“幸福小区……”

他转头看向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的裹尸人，“那个，你在医院遇到他，然后播过电话是吧？”

裹尸人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挤出两个字：“是的。”

“那你待会儿写事件报告的时候，把这一段的详细内容也加上吧，方便档案部补充信息。”

“好。”裹尸人起身，轻轻瞥了余良一眼，就此离去。

“呃，那我还有事吗？”余良看了看裹尸人离去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鉴于你额头这眼睛的情况尚不明确，你有两种选择。”梁成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