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赶到火车站,工作人员告诉她:她要去的那座城市,直达车每天只有一趟,上午已经开走了。
她失望地停留在售票窗口,直到在她身后排队的一个汉子不满意地朝她吼起来:“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呢?要买就快买,不买也别在这里影响别人好不好?”
她让开了,却又不甘心。
于是她又到长途客车站。
客车站的调度员告诉她,那地方必须转一次车才能到达。这会儿已是下午三四点钟,她这样子倒来倒去,也跟明天上午的那列火车到达的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她决定,乘坐明天一早的火车走。
沮丧地一路走回家来,才想到这件事关系重大,她应当跟丈夫商量一下。无论如何她以后跟那毛玉成的关系如何,他都是自己儿子毛毛的爷爷,血缘关系割不断的。
于是给丈夫打电话,却打不通。
有些日子了,丈夫的手机就总是占线,她不知道他怎么一天到晚地接电话打电话,难道电话这种通讯方式就是专为他设计的吗?
一个人坐在客厅,她的心像这房子一样空空荡荡。
这个时候,她非常想给儿子毛毛打个电话,可一想到儿子正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埋在一大堆复习资料中的情形,她又把电话放下了。她怕影响孩子的学习。
孩子前天还来电话说,高考倒计时了,所有考生的心里都压力山大,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随时都要崩溃一样。
她安慰他:“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今年考不好,明年再争取嘛,总之妈妈这里不会给你哪怕一丁点的压力的。”
可是儿子是人要强的,他嘴上答应着,可婉秋听得出来,他在跟自己较劲。这一点,儿子太像父亲,婉秋没有办法,想想她自己,一辈子不也常常是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儿过来的吗?
儿子是个好孩子。自从爷爷丢失之后,毛毛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要问一问有没有爷爷的消息。婉秋心里惭愧,感觉自己在儿子面前真是无地自容。
这会儿,她不知不觉就将儿子的手机按了一下,然而也只一下就赶忙挂断了。这是她与儿子的一种联络方式:别看只这么一下,儿子的手机上就会出现一个未接电话,这个未接电话就储存了妈妈的信息,儿子一旦见缝插针的有一点时间,就会给婉秋拨回来的,她没有办法,只有等,等儿子给她打加来。
按了儿子的电话,她想起来,还得给单位打个招呼。虽然她现在在单位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几天不到岗也没有问起。可她到底是有单位有人管着的,这点组织纪律性她还懂。
于是,她又给单位的好同事殷芬打了一个电话。
殷芬一听说她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公爹的事就大叫起来:“有这样的事?你不会是看错了吧?哪里会这么巧?”
她淡淡地说:“不会有错的。”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初在电视上看到公爹形像时的激动。
“那你准备怎么办?”殷芬问她。
婉秋就说了,她要到那里去找他。
殷芬在电话里惊叫起来:“你不是开玩笑吧?”
婉秋说她明天就走,要她帮着跟领导请个假。
“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也不是给你泼冷水,说话不中听——叫你一个做儿媳妇的去找公爹,那毛玉成干什么去了?”
“他哪里走得开?!”
“那他姓毛的家里人都死绝了吗?”
“他家里人都是些远房的亲戚了,正经直系近门的亲戚早就没了。毛玉成的家,从他爹那辈就是独子,哪里还有什么人?”
“那……毛毛呢?”
“毛毛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在上高三,拼命冲刺的时候,一天都恨不得当一年过的。”
殷芬在电话里“唉”了一声,才又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出公差、外出旅游,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这要是遇到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婉秋苦笑了一下:“我一老太婆了,还能遇到什么事儿?”
“那也说不了!我看呐,你还是要跟毛玉成商量一下的好。”
婉秋嗫嚅了一下,才说:“电话打过很多次了,总也不通。”
那殷芬就几分暖昧地说:“现在的男人啊!”说着似乎又觉不妥,急忙打住,又说:“秋姐,我这会儿有事,不能跟你多说了,这样,你如果一定要去,跟领导请假的事好说,路上有什么困难,或者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只管给我打电话。”
婉秋道了谢,刚挂电话,毛毛的电话立刻就打进来了:“妈妈刚给我打电话了?我刚在上自习课,没带手机,妈妈有事么?”
“没什么事,我只是告诉你,妈妈要出门了,可能没几天不能到学校去看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这段时间不在家,有事打我手机好了。妈你要去哪里?”
“中午看电视的时候,好像在电视里看到你爷爷了。”
“啊!”儿子惊喜地叫起来:“爷爷找到了?”
“只在电视里一闪,还不知是不是。”
儿子就很失望,马上说他也想去,跟妈妈一起去找爷爷。
婉秋叮嘱儿子好好学习:“妈妈会尽力的,你现在正是人生最紧要的时候……相信妈妈,一定会把爷爷给你找回来的。”
“好妈妈,我相信你!不能跟你多说了,找到了先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她答应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