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章:两人的堤坝(1 / 1)梁园幽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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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玉成顺着谭樱素的目光,指着那堤坝说:“说起来,这也算是中国一绝了,比起万里长城的尸骨横陈,血肉斑斑,一点不逊色的!”

话说到这里,俩人的脸色不禁都凝重起来……

大坝从上到下,全部由红色的大石块砌成,看上去真就像人类的血肉之躯,坚固、雄伟而充满热度。

站在高高的堤坝上,谭樱素的目光里也不禁有一种冷硬与肃然,嘴里喃喃说:“难怪了,有人叫这坝为水上长城……”

毛玉成点头:“是的,这是中国的第二大奇观,它或者在某一时期阻拦了大自然暂时的灾难,却给后人留下了更多的祸患。”

“照这么说,我们的祖先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历史是无所谓对错的,合理的也都是当时的。”

堤坝到水面足有十数米高,正当汛期,河水阔大而汹涌,像滚动着的一河凝固的铁汁,发着金属的冰冷寒光。

大坝是个斜坡,坝顶通往水面的地方有一处石筑的阶梯,靠堤坝沿岸栽了一些垂柳,河风很大,柳枝不时地被风吹打着,长长地飘起来,秀发飘拂的样子,像一排排杖剑女子,别一番妩媚动人。

堤坝下面,远处有几个男女青年正站在水边,往河里扔着什么。

谭樱素将她的长裙下摆撩起来,在前面打了一个结,也从堤坝上走下来。

她穿的白色高跟鞋,下阶梯的样子很是小心,探着身子一步一步,两手扎煞着,像一只翠鸟一般,随时都会飞起来的样子。

毛玉成先是站在坝上看着她的背影,爱惜地嘱她小心。

站那里看了一会儿,索性也随着她下到水边来。

俩人终于站在水边,水面上的风更大了,吹在俩人的脸上,都感到了一丝丝薄凉。

谭樱素墨绿的裙子跟长卷发一起飘起来,绿蝴蝶一样在毛玉成的眼前飞……

这时的水面上正冲过来几艘汽艇,汽艇划过时翻起很大的浪花,一圈一圈地荡在河心,很壮观的样子。

俩人站在堤坝的下面,满怀欣喜地观赏着水浪,享受这个奇妙的瞬间。

就在这时,谭樱素似乎是下意识地一回头,忽然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发出一声尖叫:“天……”

毛玉成听到叫声急忙回头,就见河坝顶上滚落下一块石头,石头足有一只小方凳大小,说时迟那时快,瞬间便就滚到眼前……

就见谭樱素尖叫之后,一把把毛玉成搡在了身前……

幸好,那石头贴着毛玉成的脚边滚进水里去了,虽然两人都毫发未损,脸却都吓白了,全身不禁毛发直竖!

“你……得罪过什么人吗?”谭樱素的嘴唇都吓白了,是真正的花容失色。

毛玉成没有看她,却将眼睛盯着坝顶,心里迅速闪过他自己这多年来的一个个可能出现的情敌与政敌:情敌他基本是没有的,或者,直到今天这个时刻,他还没有感觉到有那种可能。而政敌便不好说了——按照存在主义的说法,他人即地狱,虽然他毛玉成并不想与谁为敌,但或许他的存在本身便已经成为别人的障碍也未可知的。

当俩人惊魂未定地爬上河堤,四处搜索,坝上却没有一个人,毛玉成和谭樱素二人在堤坝上来回走了几趟,正是秋忙季节,这里又十分偏僻,大路上除了他们停的那趟黑色奥迪车,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看来只是一个意外。”他说。

“但愿吧。”她说。

他站在那里,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还是禁不住几分惊罕,因他实在想不出,平白无辜的,这河堤上怎么会有石头滚落下来!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只几秒钟,让毛玉成想不明白的,是平时这堤坝他经常来的,从来没见过有石头滚落下来,为什么单单在他与这谭樱素一起时会出现这种事?当时还亏他们躲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想起来心里也是疙疙瘩瘩很不舒服,是那种说不上痛苦也说不上烦恼的不舒服,只是心里有一些暗淡,或者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吗?她,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将他,这个深爱着的她的男人推到自己前面!

原本一个惬意的傍晚,此前毛玉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一个女人在聊起一个心中沉重又严肃的话题时,也可以这么专注,这么默契,竟然全没了性别概念与隔膜,可以聊得这样尽兴与纵深,人所谓的红颜知己,应当就是这样的吧?这样的可以天上地下,无话不谈,这样的可以无论说什么都没有障碍,相互打通或者撞击?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风情而品味,美丽而智慧,这在一个男人,还夫复何求?

然而正所谓乐极生悲,那个瞬间的情形,把整个傍晚的气氛都改变了。

回来的路上,俩人几乎都没有再说话,更没有了交谈的兴趣。俩人默默地坐在车上,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车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淡,黄河大坝与河边垂柳像是一道舞台背景,始终不肯在俩个人的眼前完全消逝,他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痛苦而艰难地咀嚼着那个瞬间,心里一样充满着复杂的况味。

那个傍晚的事后来俩人谁也不再提起。然而,在毛玉成心里,那个瞬间发生的一切还是在他和女人的交往中蒙上了一道阴影,让他一回回拿她去跟他自己的妻子婉秋比较,他想如果那天若是婉秋在一起,事情决不会那个样子,因他太了解婉秋,她是天生母性的女人,天生有一种护佑别人的本能。

然而阴影归阴影,却也并不影响婉秋与这个叫谭樱素的女人,后来成了毛玉成的两难。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贪婪地想:为什么他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女人呢?现在社会上一个男人与多个女人共同相处的例子可说比比皆是,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后来他发现他做不到,他无法在拥有另外的女人的同时再与婉秋夫妻苟且和合,他也无法在想着婉秋的时候再对那个女人一心一意,于是他在对自己千百次的批判、又千百次的和解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婉秋解除婚姻关系,他知道他这样做,无论是道义上还是良心上都大大地亏欠了婉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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