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径来到这座城市的站前广场,婉秋才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她独自一人站在车站广场,四处观望,就见所见之处到处行色匆匆,人们的穿着打扮虽然大致相同,但是一开口说话,却一口皖语淮腔,像走进了一座黄梅戏戏院,一般的皖语徽腔。婉秋想从她来的地方到这里不过数百地,人的语言习惯竟就如此不同,感觉竟有了身处异乡的孤单,不禁生出一点疑惑:想公爹那样一个老人,凭着自己的双脚,怎么就能一路来到了这么远的一个地方?
婉秋下车后打了一辆车,直奔那家省电视台新闻中心。
因在火车上不期遭遇到了那个骗子,婉秋的心里总是有一点不宁,一直等到她坐在那辆出租车上,心还是卟卟通通跳个小停。及至出租车行驶在这座城市的主街道,看到似曾相识的楼房、走遍全国几乎一样的超市、连锁店招牌、明星广告,婉秋的心才逐渐平息下来。
在电视新闻中心的大门口,车停了下来。婉秋站在大门口,对门卫说了自己要找的人和事,门卫很负责地指给她要去的楼层。
尽管如此,她进了大楼之后还是七问八问,才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部门。
当班的栏目负责人是个戴眼睛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穿了一件口袋比扣子都要多的马夹,口袋男从婉秋坷坷绊绊的叙述中终于弄明白她此来的目的,想了想才告诉她:“你看到的那条消息啊,老早的了!好像……是下面的一个地方台送过来的!”
“地方台?”
“哦,就是下面的一个市台拍送的。”
“那……是哪个市呢?”婉秋问出这句话,心里再一次充满了沮丧。
口袋男说了那个地方台,是距离这里有三四百里的路程一个市。
婉秋再要问电视里拍摄到的那个人,口袋男便无法回答,说:“抱歉,因我们不在现场,实在也没办法提供任何线索。”
“那么,麻烦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那家电视台?向他们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
“这个么?只怕他们也说不清,因为每天都要录制那么多的节目,经历那么多的现场,要记住现场中出现的一个人,几乎没有可能,除非这个人在现场发生过什么事,让人对他有很深的印象。不过,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往那里试试?”
婉秋谢绝了。
她想,她既然能跑到这里来,就能再到那里去,那个有她的亲人影子出现的地方,她是一定要亲自去一趟的。她不光要到那家电视台去一趟,还一定要找到他们当天的拍摄现场,如果那个镜头里的人真的就是她的公爹,她希望他的人没有走远,就在那附近。
天色已晚,太阳已经隐在西面的楼层背后,各式各样的城市建筑都显出雕塑般逆光的剪影。
晚饭后,婉秋走在车站附近的街头,看着这一片与她所在的那座城市完全不同的车站广场,心里一阵阵迷惘与凄凉:不知道此时此刻毛玉成正在做什么,今天还在半道的时候,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仍旧没有接听。
想到他们原本温馨的一个家,现在一家四口分散在四处,一颗心四下里撕扯,真是说不出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