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看着栗花落香奈乎给出答案,文炳嘴巴微微张开,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难不成她做所有决定,都是这样“纯凭天意”不成。
怎么感觉,她不靠谱程度和我妻善逸也相差无几呢。
不过……
不管怎么样,能够拉拢来一个强力合作伙伴终归是一件好事。
关键在于自己应该怎么用好她。
而且在杀鬼一事上,栗花落香奈乎也完全不需要人担心。
封闭的内心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阻挠,反而使得她挥刀更加果决。
效率仅在文炳之下。
然而,她并没有培育师,不是经过正统的培育流程训练出来。
“她是蝶屋出来的。
那样的话,师父应该是现任的虫柱蝴蝶忍。
但是她使用的,似乎又不是蝴蝶忍自创的虫之呼吸……”
对着栗花落香奈乎发梢系着的翠绿蝴蝶发夹盯了半晌,小笠原总算从记忆中翻找到了某些相关信息。
凑过去向少女打听印证无误后,回返到文炳身边,压低声音解释道。
“蝶屋?!”
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名词,文炳轻挑眉毛。
“是鬼杀队下面的后勤组织……”
小笠原稍一解释,文炳就迅速明白过来。
恶鬼四散分布在霓虹四面八方。
追杀他们数百年的鬼杀队,当然也不可能是纯粹的暴力团伙,而是有着复杂严格的组织架构。
除去一线作战人员,还有培育后进储备的培育师,分散各地的据点外。
还有负责清理战场,平息事态避免被太多普通人知道恶鬼与鬼杀队存在的清理部门。
其中,蝶屋就是专门负责给受伤的鬼杀队员提供治疗与复健的场所,多有剑术才能不足的队员担任。
“噢,对了。”
小笠原以右拳击左掌,快速想到了什么。
“现任的蝶屋之主是虫柱蝴蝶忍,上一任的虽然我不知道真正名字,但据说是花柱,修行的就是花之呼吸法。
而且两人是亲姊妹的关系,香奈乎小姐的呼吸法一定是从她身上得来的……”
“前任……?”
望一眼虽然答应同行,但始终留离在队伍之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距离的栗花落香奈乎,文炳不免心生好奇,“那么那位花柱现在呢,应该还没到退役的年纪罢?”
“当然是战死了。”
诧异看看文炳,小笠原以一种轻描淡写,习以为常的口吻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啊……这……?!”
淘汰率未免也太高了点儿吧?
文炳摇摇头。
据小笠原所说,能够成为柱的,无一不是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一身实力与经验稳稳处于鬼杀队的巅峰。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死了。
更新换代的速度委实太快了些。
简直和藤袭山现在进行的最终选拔有得一比。
文炳、栗花落香奈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头,五指向腰间刀柄处摸去。
草叶微微颤抖,惊鸟升空。
从远处传来轻微但明晰的颤动感。
而从踢踢踏踏的声音中不难判断,那是某人或者某样物事的脚步声。
腐臭腥气,以及浓烈的气势,都是文炳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恶鬼完全无法比拟的。
“别动。”
身形一闪,拉住正欲拔刀跃出的栗花落香奈乎,示意她看向身后满脸茫然的诸人。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呢……”
对于少女来说,文炳动作应当是极为罕见的经历。
身体当即僵硬下来,关节硬得像钢铁一样,舌头嘴唇无法张开。好容易才憋出来四个字:“什么意思?!”
“把他们分成两队,你和我各带一队,杀鬼的同时还要尽量保护住他们……”
此时。
文炳那只有自己一个能够看到的任务面板上,“击杀手鬼”的那栏,早已变成一片鲜红,传递出来股烧灼的微痛,催促他快些完成任务。
但,文炳此时,反倒不那么着急了。
手鬼是一定要杀的,但文炳还要把它的效益利用到最大化。
队伍成形,又有文炳和香奈乎两个杀神守在左右,往往一个照面就被两人斩杀或者打成重伤。
寻常恶鬼已经很难起到磨练他们剑术和意志的作用了。
这群先前被普通恶鬼追杀得厉害的武士们,自信逐渐恢复。
甚至,轻敌的意念也开始在这只小队中开始弥漫。
想要将他们真正打造成一支堪用的部队,非得找更加强大,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存的恶鬼才行。
譬如说,手鬼。
近了,近了,更近了。
甚至其他实力不济的队员都能听清晰到某个倒霉鬼绝望的呼喊声。
“我没听说,我没听说会有这种事?!”
遥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恶鬼,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模样。
几乎完全看不到腿藏在哪里,肥大肚子松垮地垂落下来。
腰身足有四五个成年汉子环抱那么粗,个子相对较矮,但也有五六米之高。
尤为恶心的,是它全身上下长满了长短不一的手臂。
手臂纠缠环绕,将他要害处的脖颈牢牢包围起来,不露丝毫破绽。
一路行来,不需要刻意开路,挡在它面前的小树之类,就会自然而然地被撞开摧毁。
“这……怎么可能?!”
虽然相隔的距离尚远,威胁不到自身安危,但小笠原的脸色还是一下垮了下来,和被恶鬼追逐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就连说辞都相差无几。
“为什么会有大型的异形啊,没人说过会有这种鬼啊!”
藤袭山的最终选拔虽然残酷,淘汰率极高,但那主要是因为少年武士们初出茅庐,再加上地理以及夜晚作战,没什么经验导致。
鬼杀队也不会刻意派他们前来送死。
故而,被困在这座紫藤花牢狱囚笼中的,基本上都是只吃了两三名人类的恶鬼。
只要稳扎稳打,凭借日轮刀天的克制效果,只要不是一对多,活下来的希望其实不小。
然而,这头手鬼么?
他身上的血气浓厚丰裕,以文炳一路上斩杀的恶鬼作为参照,只怕少说也吃了五六十人。
普通参与试炼选拔的武士,如若不幸遇上他,当真是快递上门,有一个吃一个,有两个吃一双。
根本都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
文炳摇摇头。
相较于手鬼的实力,更有意思的,其实是它的行为模式。
藤袭山一次试炼,人数虽多,但也不过几十人左右。
如果手鬼一次性袭杀太多,必然瞒不住多久,早早被鬼杀队里面的强者发觉斩杀。
可以想象,它必然是压下了心中对新鲜血肉的渴望,每次不过对两三个人下手,混在其他伤亡数据中,才不会太过显眼。
就这样,一点一滴,“勤勤恳恳”地积攒实力。
能够用理性将食人的本性压制到这一步,也是十分难得了,也就无怪乎能够在鬼杀队眼皮子底下成长到这个地步。
不过……
文炳还是忍不住要骂鬼杀队一句太过疏忽大意,居然完全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预案可能。
只是因为外面种满紫藤花就以为固若金汤,安然无忧了。
最起码,每隔三五年就该派出个“柱”这一级的高手巡查清理一遍才算稳妥。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三天下来,文炳这支队伍的人手已经累次增加到十多人。
哪怕分为两只小队,也很不容易掩饰,再加上文炳和栗花落香奈乎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率众走出。
不仅被追杀的武士,就连手鬼都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只不过,两者情绪截然相反,前者是绝处逢生的欣喜。
手鬼在惊诧过后,就是深深的恐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柱一级的实力,
就算他将里面的大多数杀死,只要有一人逃出生天将消息传出去,自己就面临的死路一条。
恐惧之后,就是尽情疯狂。
杀杀杀杀杀杀。
要么赌一把大的,看看能不能两所有在场的证人全部杀光。
另一个心思,就还是杀,给自己找尽可能多的陪葬者。
这样,才不算亏。
只是,手鬼正要迈动步子,却又忽然停下,脑袋转向另一处,腔调变得极为怪异。
一道现身,试图将那个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救下的,不唯独文炳这伙儿。
还有一个独行客。
头悬白狐面具,左额一块不规则疤痕,两只耳朵,配有男子不怎么常见的日轮耳饰。
俨然就是文炳怀疑与任务信息提示中的“锖兔”同一师承流派,似乎与“手鬼”有着旧怨纠葛的那个少年。
果然。
一见到他,手鬼注意力就从即将到手的猎物上收回,放任他连滚带爬地逃进文炳队伍那里,只是眼神灼灼地盯着疤痕少年。
“又来了啊,我可爱的小狐狸!”
疤痕少年皱皱眉毛,小步朝文炳等人方向移去,不明所以道:“又来……?”
“现在,是明治多少年?!”
大敌当前,手鬼反而扳起手指开始扯起闲篇,居高临下注视着疤痕少年,询问道:“狐狸小弟……?”
文炳脚步未停,但依旧没有出手。
说来也怪。
本来那任务是催促他尽快斩杀手鬼的,但是,当疤痕少年现身之后,语气却又忽然一变,多出一道提示。
在这一人一鬼的交流结束之前,文炳不能出手。
否则……
倒也没任何特殊的惩罚,就是原本的“未知奖励”可能就此消失,等同于白干一场。
那么如果在之前还出手了呢,奖励还会不会存在?
文炳来说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不是十分在乎这里提到过的奖励。
但他对两者间结仇的经过却是十分感兴趣。
原来如此。
在听到疤痕少年口中吐出“大正时代”,手鬼彻底陷入暴怒。
无需他人追问,就自己吐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
据他自江户时代的庆应年间被抓来为止,这已经是他被困在藤袭山上的第四十七个年头了。
一整个“明治”年代,它都是在这里面渡过的。
当初将他擒下关押到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从水柱之位上退下后转为培育师的“鳞泷左近次”。
有此深仇大恨,手鬼自是不能不报。
故而,这四十多年时间里。
其他参与选拔的武士也就算了,但一遇上鳞泷左近次门下,手鬼就打死都不会放过,非要以最凶残的手段将他们虐杀不可。
多年下来,疤痕少年已经有足足十三名师兄师姐死在了它手中。
谁让他们的特征如此好认呢。
凡是鳞泷左近次门下,出师参与藤袭山试炼的时候,他都要亲手雕刻个狐狸面具给弟子,作为攘灾消厄的祝福。
却不成想,恰恰是这幅面具成为了给他们招致杀身之祸的标志。
也是十分讽刺了。
若非手鬼亲自说出,想必鳞泷左近次终此一生都猜不到其中关窍。
只会以为是自己教导弟子的水平不足,他们的运气又实在太差了些。
“就是不知道那名女孩是谁?”
文炳用手轻轻敲击太阳穴。
依手鬼所言,鳞泷左近次门下被他吞入腹中的弟子中,有两个给他印象极为深刻。
其一,自然就是差点杀光藤袭山上所有恶鬼,最后因为没想到存在手鬼这种异类,功亏一篑。
另外一人,则和栗花落香奈乎一般,都是女子,虽然身形娇小,力量略逊,但极为敏捷。
奇异之处,就在于此。
听他们话里意思,疤痕少年此前,对锖兔与另一人的存在经历一无所知。
但当手鬼点名他们身体特征时,又呈现出思索表情,仿佛亲眼见过两人。
虽说不是完全无法解释,但依然让文炳感觉有说不出的矛盾。
“该死!!!”
杀气腾腾,冲霄而起。
眼见疤痕少年俯低身子,就要拔刀冲上。
文炳动作猛然加快,后发先至,抢在他奔出前,探出左手轻轻按在他的后心,轻吐掌劲。
文炳又一次见识了这头手鬼的心机,除去过人耐性外,他本人亦是格外奸猾。
明明面对疤痕少年,它占据有极大优势,却依然没有选择正面硬抗,而是运用激将法试图打乱他思绪理智。
从甜蜜家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