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很是好奇,林若跟林祁说了些什么,但是因为有旁人在,所以没有开口。直到等在林府用完晚膳,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他才有机会向林若询问心中的疑惑。
林若盯着慕容冲看了许久,看得慕容冲都有些不自然了,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原来你也有这么强的好奇心啊?”
慕容冲抿紧了唇,心中也有些诧异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滋生了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我跟他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做大生意,总得有成本要舍。只是花出去的钱,到时候翻数倍赚回来就好。”
慕容冲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这下倒是林若觉得奇怪了:“王爷信我?”
慕容冲眉眼微微流露出笑意:“林家上下都信你,我自然也信。”
林若笑得眉眼弯弯:“王爷,这可是你第一次直言说信我。”
这话语,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该是带着些悲凉和凄楚的,可是从林若口中说出,却是带着满满的欣喜之感,慕容冲看着她,心中有种不可名状的异样的感觉,低低地问道:“对你来说,我的信任如此重要?”
“当然,”林若不假思索地说道,“对于商人来说,买主和卖主之间的信任尤为重要。只不过,大多时候,像我这样的卖主要多吃点亏,取得买主的信任。不过还好,王爷倒是没让我吃太多亏。”
林若的目光清澄得像个孩子,让人无法把此刻的她和那个在林府之中运筹帷幄、统揽全局、指点江山的清傲身影重叠在一起。
看幽草见怪不怪地候在马车的一角,想来真是如林若所说的,这是她的常态,而能见到她这副样子的人确实不多。心中觉得有些愧对林若的信任,觉得也应该做些什么。
等回到王府之中,慕容冲带着林若进了书房,两人坐下之后,林若打趣着说道:“王爷的书房似乎不会随意让人进,不知王爷有什么机密之事想要告诉我?”
慕容冲低声道:“若你愿意,可以随意进出书房。”
“嗯?”林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勾起一抹讽笑,“王爷,你是把自由进出你的书房,作为我帮你对付北契的报酬吗?”
“不是,我……”
“王爷,”林若打断了慕容冲的话,正色问道,“若是你手下的副将问起,你怎么解释?若是书房中有军事机要失窃或者泄露,你怎么看待?你是斩钉截铁地相信我,还是疑心重重?我承认我到荣王府来,是为了跟你做交易不假,但是,若王爷不是因为信我而开出的筹码,我不接受王爷一时兴起随意决定,这是对我的轻视。”
见慕容冲沉默不语的模样,林若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打算,心里窝着火,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书房,留下慕容冲怔住的表情在身后。可就在林若的手要触及门栓的时候,慕容冲终于开了口:“紫电和青霜是我的人。”
“我知道。”
林若淡淡地回应着,没有背过身来,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陶福没有带我去武馆挑人。”
她不仅一开始就知道了,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慕容冲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拒绝?”
“你想要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不给你这个机会?一个人能隐藏自己一时,却隐藏不了自己一世,总会有人让我以真面目示人的。与其我亲口告诉你,不如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更让你觉得可信。”
慕容冲心里涌起一股闷气。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都不说破,等着他一步一步自己坦白。她明明言行如一,所行所为都是站在他的立场来考虑,他却仍有诸多顾忌。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会跟徐战他们说的。”
听他这么说,林若转身,叹息一声,语气也软了下来:“不必了,王爷的好意,阿若心领了。但是这书房,还是留给王爷吧。”
慕容冲沉默,起身走到林若身边,揭过这个话题,问道:“你似乎很喜欢兵伐谋略和机关奇巧。”
“略有些兴趣,只不过都是懂些皮毛。”
“不止皮毛吧?”
林若轻轻浅浅地笑着,向书房的案几走去,重新坐下,等到慕容冲也跟着落座,她才开口:“不过多看了些文字罢了,算个擅长纸上谈兵的赵括,可要实际去执行,还得靠舅父、季叔、罗叔、老七他们。”
“可是没有你的指点,林家必没有今日之势。”慕容冲笃定地说着。
林若不承认,也不否认:“舅父总夸我目光独到,不管是看人还是看事,皆是如此。”
慕容冲认可地点了点头:“确实。”
“凡事看得太透,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能看得透,却未必放得下,反倒更累。我其实最是羡慕伯瑜那样,可以疏阔爽直,恣意而活也羡慕宁王爷那样纵情诗酒,纵马逐花……”说到“纵马”,林若的目光突然亮了亮,随即向慕容冲询问道:“王爷,我想学骑马。”
慕容冲挑了挑眉,这丫头的思维他显然跟不上:“为何?”
“中秋之后,或许有机会走一趟丹州。路途太远,总是坐在马车里,容易发霉。”
“你要去代国?”
慕容冲没有想到,林若会想要亲自去一趟代国,脸上微微露出一些讶异。
“嗯,”林若平淡地分析着,“丹州传出金矿的消息,皇上必定会派人去探查情况。届时,王爷已向皇上上疏过增兵北方的事,北契又有蠢蠢欲动的威胁,王爷是必定是此事的不二人选。”
慕容冲深深地看了林若一眼:“你想跟着一起去?皇上怕是不会同意吧。”
林若的目光里透着狡黠:“我自然由办法让皇上同意。”
慕容冲一笑,既然她有把握,那便自然是能成的。
说起要挑马,慕容冲不由得想到了马厩中的那一匹右眼带着一圈红色胎记的胭脂泪,也想到了她带着那名相士说的话,遂脱口而出道:“明日我陪你去挑一匹马。”
“好啊!那就有劳王爷了帮我挑一匹温顺的马。至于教我骑马,王爷诸事冗杂,就不必操心了。”
“你有人选?”
“阿夙和伯瑜啊!”
慕容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明白她是不希望让太子获悉他们之间相处如此融洽,但听她这么直接地选择了冷夙和苏慕禹,心里竟然有些略略的不舒坦。
“你和苏慕禹怎会如此投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