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唐门和西蜀皇室针对林家这一事,黎焰不禁皱起了眉头,趋步去找林若,想在林若见到宋桓楚之前弄清楚,林若到底打算怎么做。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
倒不是林若沉不住气,而是宋桓楚率先去找林若。
不过,也没有慢太多。
无咎作为影卫,尽责地听从慕容冲的吩咐,保护好林若的安全,也顺带阻挠了一阵宋桓楚,不让林若单独与他见面。
所以,当黎焰赶到的时候,林若才刚说服无咎,准备和宋桓楚好好谈一谈。
于是乎,正好赶上的黎焰,也加入了其中。
有黎焰在,林若和宋桓楚也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咎心下也放松了些,而且黎先生的身手了得,他也是见过的,不怕宋桓楚对林若不利。
无咎悄无声息地离开,见到早已退候在一边,抄手冷眼看向他的冷夙,心里范着嘀咕:这家伙,对王妃的安危倒是放心!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无咎忘了,他对慕容冲的吩咐,也是言听计从的。
而他唯一为难的地方,就是思虑在慕容冲说的“听从王妃吩咐”和“保护王妃安全”之间有冲突的时候,该怎么做。
其实,论对林若的安危尽责,冷夙不比无咎差,甚至韦策等人都比无咎更在意林若的安危。但无咎,虽然尽责,却始终多虑了些,而且,他不像冷夙和韦策那样,对林若的本事足够信任。
有冷夙盯着,林若确定无咎等人不会躲在暗处偷听。倒不是她故意瞒着慕容冲,而是因为,她下意识地不希望把慕容冲牵扯到危险之中。
如她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所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以后,会下意识地把好些东西都默默地藏在心底,不敢再表现给对方知晓。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被自己喜欢上的那个人。
林若不咸不淡地放下了杯盏,从宋桓楚进到房间里之后,她就没有主动开口,甚至连眼睑都懒得抬一下。
宋桓楚的目光在林若和黎焰之间盘桓打量了半晌,最终压下了满腹的疑狐,对林若拱手说道:“慕容夫人,黎先生,此番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慕容夫人?
林若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怪异。嫌弃地打量了宋桓楚一眼:果然,长着这张脸让人讨厌,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讨厌!
宋桓楚看着林若突然黑下来的脸色,不明所以。自己明明是表示感谢,怎么就又得罪这位荣王妃了呢?这情绪,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难不成,这位荣王妃原本没打算救他?
“咳咳,”黎焰清了清嗓子,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宋公子,你直接称呼阿若为林姑娘或者林小姐即可。”
是称呼的问题?
宋桓楚虽然应下了,但并不觉得“慕容夫人”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林若的身份是敏慧郡主,也是荣王正妃,虽然驿馆之中的人都已知晓,但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一些来得好,就如大家都称他为“宋公子”,而非“湛亲王”。
保护林若的那些护卫,要么称呼她为“少小姐”,要么称呼她为“夫人”。而“小姐”和“夫人”两个称呼相比较,还是“夫人”比较贴切毕竟林若已经嫁为人妇,按理来说,除了林府出身、贴身伺候林若的婢女小厮仍可称呼她为“小姐”之外,其他人都必须尊称她为“夫人”。
宋桓楚觉得,自己称呼林若为“夫人”,有占便宜之嫌,定会又惹她生气,所以保守地称呼了一声“慕容夫人”,因为荣王复姓慕容,如此冠夫尊称,本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错的,却没想到,林若竟然会翻脸!
宋桓楚的脸色几番反复,也没留意到黎焰竟然称呼林若为“阿若”,略去此节,重新向林若道谢:“林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只是不想你死在东鲁,引起两国纷争罢了。”
林若淡淡地说着,仿佛对于她来说,整件事就是随手捡了一块丝巾那么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果然,林若对他的敌意不是一般的深。
“平禺乃是边城小县,常有胡人骚扰,林姑娘若真是不想救宋某,可以将宋某人的尸体丢到东鲁境外,伪装成是胡人所杀即可。”
看着宋桓楚不服气地据理力争,林若抬了抬上眼睑,眼神中带着嫌恶,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似的:“你奉命出使东鲁,可回西蜀复命了?”
宋桓楚一愣,回道:“不曾。”
“那你告诉西蜀皇帝,你来北契了?”
“不曾……”
“那你离开东鲁,是光明正大的?”
“呃,也不是……”
“一没复命,二没知会,三没有离开东鲁的文牒,西蜀想要以此为借口攻打东鲁,师出有名,就算你真的死在北契,死在胡人或是山匪的手中,你们的那些文臣,照样能把你的死跟东鲁扯上关系,口诛笔伐你们的那些武将,照样有借口挥师讨伐东鲁。”
宋桓楚被林若一迭声的质问和连珠炮似的责难,无言以对。林若说的确实是实情,是他想得太浅了。
但仔细一想,宋桓楚倒是有些小得意,既然他不能死在东鲁,为了两国的边疆安宁、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林若便会好好地护着他,保证他活着回到东鲁。
思及此,宋桓楚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林若不傻,自然猜到了宋桓楚的想法,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虽然会保证你不死,但半死不活,也是活着的一种。到时候,让人把身受重伤的你抬回西蜀,随便找几个借口搪塞,你的皇兄就算知道真相,也得感激我。”
宋桓楚一愣,看着林若嘴角的冷笑,后脊发凉,但仍打起精神反驳:“我可以告诉皇兄真相。”
“让你说不出话,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你还有办法说出真相?”
宋桓楚吓得浑身颤栗,指着林若“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宋公子,安分一点,对你有好处。”林若神色淡淡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我很讨厌你,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你好歹得告诉我缘由啊!”
“缘由?你不是让唐骁去金陵暗查了吗?要不然,你怎么会乔装成楚愔,尾随我去到丹州呢?”
宋桓楚面如土色,无言以对。
“哦,对了,唐门的那位少主,怎么没有跟着你?另谋高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