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捂嘴偷笑,缓声说道:“那说明崔先生的故事写得好,说书先生讲得也形象。你都能感动的落泪,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林祁认同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嗯,我去了绮兰香,让裁缝们都来听说书先生将故事,衣服已经都画好,交给绣娘们开始做工了。不过,谁来演,就是个大问题了……”
想起那天,汴安城所有的老鸨们领着自家的头牌姑娘来风花雪的场景,林祁真是心有余悸!一口一个“奴家”,一口一个“三少爷”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幸亏有芸娘在!
要不然,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估计能把他拆咯!
林若笑了:“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不难?”
“你想想,风花雪最大的招牌是什么?”
“选、选花魁啊。啊,二姐,你不会是想要……”
“风花雪的花魁竞价已经来了两回,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家都也有些数了,再想找几个如万两金那样的冤大头,可就不容易了。而且,还有粮枭之事,他们也未必敢再如此挥金如土。倒不如换个方式,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到明面儿上来。”
“怎么个摆到明面儿上?”
“贴出告示,就说,咱们明年,不捧花魁,而是要捧角儿!想参加选角儿的,照例还是老规矩。想要捧角儿的,就比着日子开始捧,一钱银子一张票,谁得票高,就能竞到这白蛇传说里头的角儿。”
林祁皱了皱眉头:“可,那不是跟戏班子抢生意了吗?”
“那就想办法,不让他们觉得咱们是在抢他们生意啊!”
“这样……行吗?”
林祁想了想,有些为难。
“有什么不行的?今年风花雪花魁竞价的时候,那些个粮枭也没觉得我们是在和他们抢生意啊!”
这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但奈何林祁年纪尚浅,认知有限,哪怕是依葫芦画瓢,也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向林若求教。
“这唱戏的声、台、形、表,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咱们换了方式,不捧花魁,改为捧角儿,青楼的那些妈妈们,为了让自家的姑娘声名鹊起,可不得花重金,请人来好好儿地调教?”
林祁恍然:“对对对。”
“崔先生的确是把白蛇传说写完了,这故事,交到说书先生手中,可以成为他们口中的故事,在茶馆酒肆中来说。可要是换成戏,那可不是仅仅只用说的,还得要有唱。这乐坊、戏班里精通音律的老师傅们,可都是宝啊!”
被林若一提点,林祁顿时茅塞顿开:“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民间的戏班子,大多都是一二十人的样子,有人唱角儿,有人配乐,有人描妆,有人控场,唱一出热热闹闹的戏,换得维持戏班生计的财物。
年节之际,戏班子的生意极好,各家各户的邀请接连不断,但不是年节的日子,生意就冷清的很。而且,各个戏班子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出戏,等大家伙儿都听厌了,便收拾行囊,连同整个戏班子一起换个地方,继续唱戏。
除非成为红及一方的名角儿,否则,日子都过得清苦极了,只能勉强维持个温饱而已。维持不下去的,戏班也就散了。戏班一旦散了,与此同时,他们独有的一些戏文,也很有可能就失传了。
若是像此般有个长久的营生,入项见长,戏班就可以存活下来,戏文也能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不失为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崔先生的白蛇传说,写了多少回?”
“二十二回。”
“那就至少可以排十出戏。主要的角色,可以选六至十人,每人学两到三出戏至于旁的角色,可以少选一些,轮换着上场即可。而且,到时候,不仅可以在风花雪演,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演。不过,要说好了,可以任意接戏,但若不是在风花雪,每演出一次,所得的入项都要交五成于风花雪。谁坏了规矩,后果自负。”
林祁捣头如蒜,记下林若所说的每一句话,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巴不得即刻就去身体力行,把整件事安排下去。
林若仍不忘叮嘱他道:“你的生意要顾,也可让崔先生帮你再写新的戏文,但有一点,该完成的功课,都不许落下!”
此时的林祁正是少年心性,不爱看书这一点颇让林谦头疼。幸好有林若以讲故事的形式,从小潜移默化地教他。而林若给他请的那位崔尚崔先生,也是一位寓教于乐的好先生,在林若的提示下,选择了最适合林祁的方法教他,倒也让林祁不抵触。
甚至,因为白蛇传说的事,让这对师生的关系颇为融洽。
“我知道的,二姐!哦对了,崔先生让我问你,下次你再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他能不能也一起来旁听?”
林若浅浅一笑:“当然可以。到时候,把惜恩也一起带上。”
林祁雀跃的心情有那么很短暂的一瞬的停滞,虽然很快应了一声“嗯”,但心细如发的林若没有错过这一点,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一皱。
当下不曾说什么,继续听着掌柜们的汇报。
最后进来的,是林家早年的当铺掌柜,姓杨,单名一个“琢”字。年过半百,身材略有些臃肿。但那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却让人很难忘记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家伙。
这位杨掌柜,就是林谦请特地回来负责在各家商号里挑宝贝、在不久之后将协助黎焰打理摘星楼的左膀右臂。
杨琢的眼光确实厉辣独到,珍品赝品,一眼便知。
不过,倒是有两件东西,让他有些确定不下价值来,所以,在汇报完了之后,他着人将木箱抬了进来,把里头的两件东西小心地取出,让在座的四人估个价。
一件是砚台,石色紫黑沉凝,石质致密细腻,莹洁滋润,抚之如婴儿肌肤、扣之声音清越铿然,视之文理清秀。发墨如油,存墨不腐,确实是一方难得的好砚!
但这砚台,不似寻常所见的那样,通体黑色,也不似血砚那样通体是绚烂的赤色,而是缀着绚丽丰富的石晶!摩挲之下发现,这石晶竟是天生长在这砚石之上的!
林若试探着问道:“这是……苴却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