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禹的话,让兰馨和唐昀都觉得有些诧异。
不是爱莫能助吗?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施针?
迎上兰馨和唐昀疑狐的目光,苏仵作理直气壮地说道:“演戏要演全套,府里这么多御医和大夫,我有没有给你扎针,一眼就能看明白。我可不想让阿若被你们连累!”
所以,还是为了荣王妃的冒险不被拆穿罢了。
唐昀早已无所谓,那么多御医都已经明言暗示了他的情况,也不在乎多扎这几针了但兰馨,纵然被唐昀的冷言冷语刺得遍体鳞伤,但心中仍是不由自主地为他揪心。
关怀的话在嘴边,却最终咬着牙,没有说出口。
“反正没什么希望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会不会医得活呢?”
苏慕禹意味深长的笑,让兰馨莫名感觉到毛骨悚然。
兰馨吓得脸色惨白,她想出声阻止,但面对松一脸松快地甩了甩胳膊、掏出了针灸包的苏慕禹,她却怎么也不敢开口。
苏慕禹一本正经地准备动手,余光瞥见兰馨一脸惨白的模样,想到自己那同病相怜的亲生母亲,心底喟叹一声,说道:“尘坷啊,你这一脸脏兮兮的,赶紧拾掇拾掇,别给本世子丢脸!”
略带嫌弃的话,倒是给兰馨提了个醒。忙从药箱里取出以防万一的易容物件,抹净了脸上乱糟糟的痕迹,重新变成了小厮尘坷的模样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
兰馨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明晃晃的针尖。
苏慕禹漫不经心地施针,唐昀只觉酸麻的感觉,逐渐在四肢百骸中泛起,越来越明显,胸口甚至有血气翻动的感觉。
纵容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坦然无畏地面对死亡!
“苏、苏世子,你这针扎的,真的……没问题吗?”
“废话!老子虽然是仵作,又不是不懂医术!放心,就这么扎几下,死不了的!”
苏慕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应着,心里却毫不留情地控诉着唐昀的不识货!药是林若给的,淳颐下的,但这药,却是“鬼手阎罗”亲自配的,这针法,也是莫用愁亲自传授的,当然不能立时药到病除,却是对症的很!
“可是我觉得……不太对劲啊……”
“闭嘴!再啰嗦,老子直接扎死你!”
面对唐昀的再次质疑,苏慕禹的态度显然就没有那么和善了。
小命握在别人手里纵容是只剩下几天的残喘之躯,唐昀只能闭嘴,强忍着浑身不适,不敢再触怒这位在汴安城出了名脾气古怪的苏世仵子作。
酸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能够感觉到好像有数不清的小虫子在四肢百骸间穿梭,麻痒难忍。但每次他稍有动作,苏慕禹便恶狠狠地说一句“忍着”!
没有办法,唐昀只能咬牙忍住。
可是这麻痒酸疼的感觉,他能尽力忍耐,上涌的血气,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终于,唐昀挣扎着翻身,呕出一大口污血在地。
亏得苏慕禹眼疾手快,早有准备,扶了唐昀一把,才不至于让他身上的针被触碰移位。
见此情景,兰馨吓得一声惊叫,面色苍白。
苏慕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来不及指责,房外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伴着淳颐一迭声不安的“怎么了”。
房门被大力地推开,淳颐公主率先绕过屏风过来,却被苏慕禹喝止:“别过来!”
淳颐一听,立马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的污血,不知所措。
苏慕禹淡定地把扎在唐昀身上的针一根一根地取下,放回针灸包中,看着已经虚弱地说不出一句话、连瞪他都没有力气的唐昀,一闪而逝的得意的笑,而后,沉着脸,对淳颐公主说道:“我尽力了。活不活的下来,就看天意了!”
在淳颐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苏慕禹把针灸包丢到兰馨手里,快速闪到林若身边,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说道:“阿若,我刚费了好大的劲,才帮他清理了淤积在胸口的污血。快要累死了,你要好好感谢我,至少请我去饕餮海吃一顿!”
看着眼前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向林若的苏慕禹,以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应下苏慕禹的要求的林若,淳颐心里发出了一声喟叹。
情之一字,的确伤人。
整个汴安城几乎人人都知道,林若和苏慕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特别好。在淳颐眼中,这两个人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
可惜,她的太子二哥横插一脚,林若为了顾念苏慕晴的感受,所以破釜沉舟地去求皇上赐婚的。如此说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真是在她的太子二哥。
想到林若不遗余力地帮她,淳颐心中多少觉得有几分愧疚,但旁人不知她的复杂心态,只道是她还在担心唐昀的病情。
“别每天想着死啊活啊的,还能活得久一些。”
特立独行的苏式安慰,听了反而让人觉得更绝望。尤其是吐完血的唐昀,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他真的会跳起来胖揍苏慕禹一顿的!
不过,特立独行的苏世子显然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催促着还在跟淳颐公主说着宽慰的话语的林若赶紧走。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是各怀心思,林若也没有说太多,便告辞离开了公主府,并且履行了她的承诺请苏慕禹去饕餮海胡吃海喝一通。
神思混乱的兰馨也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一起,虽说是原有的那套衣服落在荣王府,要跟着林若回王府换了衣服才可以回映月坊,但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但是林若意外地温和,没有拆穿她,也没有冷言相对。带着她回了王府,让幽草陪着她去了厢房换回本来的模样。
再回到暖阁见林若,是兰馨自己提出的要求。
幽草没有露出多大的诧异,因为林若已经提醒过她了,如果兰馨提出想要表示感谢,直接把人带到暖阁里来就是了。
“不必跪了,坐吧。”
在兰馨行礼之前,林若便开口,免了她的礼数。这是体谅她的心情吗?
眼前的荣王妃,温和地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神思虚晃,但很快回神,欠身道谢,然后拘谨地坐在林若所指的软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