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骁还没醒悟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那个厉声呵斥他的人冲上来,攥紧了他的衣襟,他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宋桓楚!
还没等他发怒,斥责宋桓楚倒戈,就被宋桓楚重重地打了一拳,那力道之大,竟然将他整个人抡倒在地!这足以说明,宋桓楚是有多愤怒!
如果,没有在他耳边留下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两个字:快走。
走?
唐骁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桓楚,下一刻,便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救走林若的人,看着眼生,并不认识但是救走慕容冲的人,唐骁却是认得的,那是林若的贴身侍卫冷夙!而和雷东交手的人,恰是那日与冷夙一同驾车护送林若到东郊密林的暗卫,同时也是前一晚利落地解决了跟踪的三名杀手的安危无咎。
唐骁不知道这人的名姓,但是,他的身手,却是听雷东说过一二的,这个人的身手,不比冷夙差多少,欠缺的只是身上的腥煞气。不像是江湖出身,而该是荣王府的暗卫。
藏身在或明或暗处的唐门杀手,这时都与冷夙、无咎他们带来的暗卫交上手,场面一片混乱。宋桓楚狠狠地瞪了唐骁一眼,想顺势再“揍”他一拳,提醒这个发愣的唐门少主赶紧走,却被黎焰攥住了手腕,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狭笑:“湛亲王,属下不听话是该好好教训,但是,这人得留着一口气,等着找他算账的人,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了!”
这个看着文绉绉的书生,不仅手劲其大,而且身上强烈的杀伐之意,竟让他无法出言反抗!不愧是曾在北契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都部署的男人!
是了,差点忘了,北契可不就是栽在他手里的吗?
其实,单凭林若的那封信,宋桓楚原本是不打算走这一趟的,他不信唐骁会忤逆他的意思,把林若给杀了。但是,当今日唐门杀手死于街头,被沸沸扬扬地在大街小巷、酒馆茶肆,甚至是他住的驿馆里谈论的时候,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当黎焰找上他,给他分析了利弊,而后就做了决断。
果然,唐骁的剑刃,就差这么一点,差这么一点!
宋桓楚气愤唐骁的阴奉阳违,但更恼怒唐骁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唐骁是西蜀的人,还是唐门的少主!这样一个人,不能落到黎焰他们手中,更不能落入朝廷的手中!
留在这座破落的屋舍及附近的杀手,还不少!巽门中有不少人出去打探消息,不曾回来,逃过了一劫,震门的雷东和十名手下,成了交锋的主力,坤门和兑门留守的共四名杀手,在离门中人的毒粉、毒烟的掩护下,终于是带着唐骁杀出了重围,可惜满身伤痕,支撑艰难。
可惜,破屋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顶头风。
唐骁结下的仇,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唐门结下的仇家,实在是不少。尤其是结下了死仇的,除了还留在介深巷里的林若之外,等着渔翁得利的九星早就埋伏好了,这一回,阁主、副阁主,还有唐先生皆下了命令,要把唐骁带回去,只要活着,不拘是断手断脚。至于其他的唐门人,格杀勿论。
“天要亡我!”
唐骁眼看着身边的手下被一个一个诛杀殆尽,心中绝望地呼号着。而这些人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整个过程,不足一炷香的时间!
离门的毒,包括夏南的杀手锏,在这些人面前,全然失去了效用。
他们那边,坐镇的可是唐骜!那个不满十五岁,就能破解所有唐门秘方的天才!江湖上名头响当当的“毒医”!哪怕是夏南,这点伎俩,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而夏南,已经倒身在地,嘴里汩汩地吐着血泡,不一会儿,就没了进气。
与昨晚厉辣果决的杀人手法不同,现在的这种杀人方式,完全是为了让这些人在濒死时受尽痛苦折磨,才让他们毙命的。同样出身于杀手组织,就算自己本身的功夫不到家,但是这些东西,唐骁还是看得出来的。
“唐骁,我的侄子,好久不见了。”
唐骜枯树皮摩挲似的声音,连带着他的脚步声,在唐骁的耳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握着剑柄的双手,瑟瑟发抖,透露出他此刻心中有多恐惧。
“你应该不会忘了我的话吧?”
桀桀的笑声,仿佛是魔咒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唐愈,唐骁!即便我死了,成了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两父子!
这句恶毒的诅咒,这张狰狞的脸庞,一旦想起,想忘也忘不了。
这厢,唐骁被逼上绝路,而在介深巷那边,境况却胶灼地多。
黎焰桎梏着宋桓楚作为“人质”,冷夙一直尽责地守在慕容冲身边,连同护着林若的陆溟一起,退到战圈之外战局之中,主导的是以无咎为首的六名影卫,还有黎焰从北契带回来的四名杀手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当初护送着林若从北契回京,在明宗皇帝跟前挂过名、在翼火卫眼皮子底下露过脸的。
但是陆溟……
林若端详着跟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市井痞相、把剑抄在怀中幸灾乐祸地看好戏的人,低声问道:“你是九星的人?”
陆溟微微诧异地“唷”了一声,伸手抹了一下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林若:“荣王妃眼光不错啊,竟然一眼看出了我的来历!怪不得,十一对你死心塌地,副阁主也对你赞誉有加。果然不是个寻常女子。幸会,幸会。”
林若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是阿夙让你来救我的?”
虽是问句,语气却极为笃定。
“哎?”陆溟歪着头端详着林若,“为什么猜是十一,而不是副阁主呢?我们副阁主,可是对荣王妃你上心得很呢!”
“白阙的上心?呵呵,咳咳……敬谢不敏。”
陆溟又摸了一下下巴,对林若很是好奇:“你还没说,是怎么猜到是十一找我,而不是副阁主的命令?”
“阿夙性格冷漠,一般人见他这副样子,多是畏惧,而不会亲近。你却称呼他为十一,语气很是顺口,想来,关系是不错的了。”
“佩服,佩服!荣王妃果然机敏聪慧,不是寻常人!”陆溟嬉笑着拱了拱手,这置身事外的模样,与胶灼的战局格格不入,“那十一可在王妃面前提过我?”
林若顿了顿,目光看向冷夙和慕容冲那厢,和慕容冲关切的目光对上。她慌忙收回了目光,故作镇定地说道:“离殇不,白阙想要从我手中拿到一块岫玉玉佩,曾派人来找阿夙,这个人,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