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黎焰所言,明宗皇帝派的人很快来了荣王府,老太监陈贯传达了皇上的旨意:召荣王爷慕容冲、荣王妃林若、靖平侯世子苏慕禹、凤阳郡主曲潇湘,还有黎焰进宫。
但是,亲眼见到重伤在身的慕容冲,昏迷不醒的林若之后,陈贯又转述了第二道旨意:着太医院御医给慕容冲和林若诊治,苏慕禹留下,只曲潇湘和黎焰入宫即可。
“荣王爷,”陈贯压低声音,轻声说道,“皇上让咱家问一句王爷的伤势,顺便询问一句城防营该交由谁人暂领合适?”
这是要将城防营的辖制权分出去了。
慕容冲倒也没有太计较,毕竟他领城防营也是仅有他在京中的时间,一旦领虎贲军出征,城防营都是全权交由城防营统领廖智领辖的,届时皇帝另派皇子或亲信之臣接手也好,交由廖智决断城防营全部事宜也罢,他都不曾多置喙一句。
不过,皇帝偶尔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慕容冲思索片刻,回答道:“劳烦公公回禀皇上,臣推荐三皇兄和邢国公之孙魏迁。”
陈贯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显:邢国公,那可是淑贵妃娘娘娘家的姻亲,拐个弯儿,那就是烨王的人啊!荣王爷不是太子这厢的吗?为什么会推荐烨王的人?
不过,皇上只让他询问慕容冲的属意,没有让他问缘由,陈贯自然不敢多言,遂交代了最后一件事:“王爷,皇上听闻王爷和王妃遭了罪,特地派了张太医和刘太医前来。张太医是专门给皇上切脉问诊的,而刘太医与王妃颇有渊源,这二位皆是信得过的,还请王爷放心,两位太医必定不会泄露王爷和王妃的情况。”
慕容冲抬手,对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牵动伤口,只是微微皱眉,却没有发出痛呼声:“多谢皇上体恤,烦请公公转达本王对皇上的感激。”
“这是自然的,”陈贯笑了,收下陶福递过来的荷包,熟练地揣入袖中,“王爷,那老奴便告辞了。王爷和王妃在府中安心养伤,老奴恭祝王爷和王妃早日康复。”
慕容冲微微颔首,便由着陈贯躬身向后退去,然后转身离开,带着黎焰和曲潇湘,准备回宫复命,等人瞧不见了,才抬手,覆上受伤的肩,倒吸了一口气。
“爷,小的这就把两位太医请进来!”
陶福手忙脚乱地往外走,却被慕容冲叫住了。
陈贯带人来之前,黎焰与他简单地“串了供”,虽然没来得及听黎焰细说,但对方走之前,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林若那么信任黎焰,且听无咎和无踪的说法,这个黎焰当真谋略不俗,所以黎焰和曲潇湘面圣之事,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林若的情况!
林若不过是个弱女子,被雷东的掌风扫到,受了内伤,又用药压制,以致淤血积在胸中,再加上两日不眠不休,硬撑下来,才导致情况凶险。
他与林若相处一天一夜,竟然连她受伤了都未曾发觉!当真是……
懊丧地攥紧拳头,对陶福吩咐道:“把刘……把张太医请进来,让刘太医去瞧瞧阿若的情况,伯瑜未必应付得过来。”
和张太医相比,刘铉逸虽然在医术上无法跟这个给皇帝切脉问诊了二十几年的老太医相比,但是凭他跟顾漫希之间的往事,反倒更能让林若信任。
林若身上有太多秘密,其中两人还未圆房之事,若是叫张太医发觉,告知了皇上,那可是会横生不少枝节!
相信林若也是愿意让刘铉逸来诊治,而非张太医。
陶福不知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主子吩咐了,他便照做就是。
张太医已过半百,一脸和善,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看上去是个能让人信赖的老太医,也难怪给明宗皇帝请了二十几年的平安脉。
张太医行礼之后,吩咐陶福帮慕容冲宽衣,然后小心地拆开了肩头和后背的简单包扎。肩头的新伤并不要紧,倒是背后那个可怖的疮口,让他大惊失色!
“王爷,这,这……”
老太医指着背后的疮口,感觉自己仿佛是发觉了什么密辛。
“这是本王在北境与代国交锋时,遭人暗算留下的伤口。”慕容冲淡淡地说道,“这件事,知情之人甚少,皇上之所以派张太医来,便是不希望本王受伤之事为人所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和麻烦。”
“下官明白,请王爷放心。”
张太医当即表态,要知道,他能给皇帝诊二十几年的脉,除了医术精湛之外,口风紧是他最让皇帝满意的地方。他仔细地看了看慕容冲背心的疮口,勉强能看出疮口是三棱形状,经过多次开裂和缝合,黑色的结痂已经和周围的肌肤往来纠缠在一起,显得极为可怖。
看得出,这疮口至少有两次在快要完全愈合的时候,又因用力过度导致撕扯开。如今,其上多了一道鞭印,分明就是冲着伤口位置而去的,导致再次恶化。
仔细端详许久,张太医才斟酌着开口:“王爷,这……这伤口,溃烂多次,无处下针缝合。只能以膏药慢慢温养,等它愈合。下官学艺不精,只能出此下策了。”
慕容冲回道:“张太医过谦了,是本王自己不曾多加注意。先前也只是一直用温和的膏药敷着,让它慢慢愈合。如今这般光景,本王是只能遵医嘱,多加注意了。”
“多谢王爷体谅。那下官这就开药方,”张太医说罢,便在桌几旁坐下,执笔墨书写下两张药方,交给慕容冲,“这一剂是外敷之方,所有药材捣碎,以净水熬成糊,放凉之后贴于疮口之上,每日务必新熬新换,切忌伤口碰水另一剂内服,三碗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还请王爷务必不要落下,五日之后,下官会再来为王爷诊治,修改药方。”
慕容冲把药方递给陶福,说道:“有劳张太医了。”
“王爷肩上的伤,是为利刃所刺,伤口虽深,却为伤及要害,只需用上好的金疮药每日敷用便可。下官此番只带了这一瓶,等下官回宫之后再取……”
“这倒不必,”慕容冲说道,“本王府上,最不缺的便是金疮药了。”
张太医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说的是。还请王爷先派人抓药,下官替王爷清理疮口,等药熬好了,帮王爷敷上。”
陶福红着眼眶,当即应道:“是,小的这就差人去抓药。张太医,王爷的伤,就拜托您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