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是皇帝,一席话,说得所有人心里都万分激荡。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引得原本还在犹豫的商贾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又开始咬牙竞价。皇上都已经开了金口,把他们和寒窗十年的学子、戍守边关的将士,甚至是在朝堂上为社稷殚精竭虑的臣子相提并论,那是多么大的认可啊!
受到追捧奉承,多半是会让人觉得非常愉悦的。太子、官吏和商贾们此起彼伏的“皇上圣明”的呼声,明宗皇帝心里自然相当开心。
看着原本双手食指交叠在唇前的三人,由林若率先伸出了大拇指捧场,故作威仪地冷哼了一声,对他们方才的冷眼旁观以示回应。但同时,他也注意控制了音量,除了屏风之后的几人,外头都没有听见。
唯有林若,笑眼弯弯,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补了一句:“皇上,敏慧先在此替林家,多谢皇上恩典了。”
明宗皇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仔细听外头的动静,跟随着太子、官吏和商贾们此起彼伏的“皇上圣明”的呼声之后,竞价又开始往上蹿了不小的幅度,已经逼近一千万两了!
这才意识到,他方才的慷慨之词,对于眼下的这个局面,起了多大的促进作用!
听着杨琢报出的不断攀高的竞价,看着林若狡黠的笑意,明宗皇帝伸出手指,隔空冲着林若点了点,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丫头真是属狐狸的,狡猾的很!
对林若无可奈何,明宗皇帝只能恨恨地瞪了苏慕禹这个始作俑者一眼,心中愤愤。
苏慕禹心头一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明宗皇帝,招致了这样一记眼神,明明刚才乐呵呵的,怎么林若一谢恩,就变脸了呢?而且被记恨的还是他?
满腹疑惑,让苏慕禹抓心挠肝,看着身边沉默不语、一副不打算搭理他的模样的慕容冲,再看了看中间隔了两尊“大佛”的那头的林若,瘪了瘪嘴,继续自己琢磨。
“一千万两!”
燃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但是这个价格,终于被叫了出来。清泠的叫价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可是听到这个声音,林若却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白阙,究竟想掺和到什么地步?难道是因为明宗皇帝的出现?他究竟想做什么?
杨琢尽职地报价:“扬州白公子,出价一千万两。”
明宗皇帝看着林若,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当真是你赌赢了。”
林若展露笑颜,抱拳拱手,模样有些滑稽:“承让,承让了。当然也是多亏了皇上一番言辞恳切的助推,才将价格抬到这个地步。”
明宗皇帝看向白阙所在的厢房的方向,皱了皱眉:“不过,这个白家……”
林若心中一紧,皇帝对白阙起了兴趣,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她思虑该如何打消皇帝对白阙的好奇之时,陆翛然再一次举牌,将价格又往上抬了十万。
杨琢忙让人重新点香,唱价道:“京城陆家,陆公子,出价一千零一十万两!”
明宗皇帝伸出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虚了虚眼睛:“陆家……”
“一千零五十万两!”
林若的心刚放下,那头的白阙再次不甘寂寞地往上加价,而且与陆翛然的小幅加价不同,他直接把加格往上抬了五十万两!
心中感觉没底的,不仅是林若,还有太子。
太子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扫向黎焰,无言的眼神里蕴含的意思,黎焰看明白了这个白家是怎么回事?万家怎么没有再出价了?
黎焰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万家没有再出价,他能猜到几分,万辉是想在最后开出高价一锤定音,毕竟最重要的消息已经放给他了,而且面君时该如何细说,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但是中途杀出的这个白阙……黎焰心里也觉得奇怪。不仅是他,林若也特特提醒了白阙,不要掺和其中。可是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白阙,却再次横生枝节。
但是好在,为了防止有人虚报高价,摘星楼的竞拍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若是最高价者属于肆意抬价,无力支付最后的竞价,顺延至竞价第二高者。
从九星提出想要跟林家合作,并开出一千万两黄金的合作价格起,他和林若商议之后都觉得,扬州白家号称的财力,多半是虚张声势的。秦淮扬州虽然是个让豪绅巨贾一掷万金的销金窝,但是与京城的万家、陆家相比,仍是相差甚远。同时,这些年,九星不再接取刺杀朝廷命官的生意,又缺乏赏金高达数十万甚至百万的生意,收入或许并没有那么乐观。
白阙或许是在知道了太子、林家与万家私下达成了协议,所以故意哄抬价格。
超过一千万两的竞价金额,扬州的白三娘当真付得起吗?
同样的质问,在白阙所在的那间厢房之中,被离殇压低声音提了出来。
白阙慵懒地摆了摆手:“阿殇你别担心,他们已经定了是万家,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定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你放心,不管我怎么网上抬价,万家肯定会再往上提的!”
离殇蹙眉:“可是万家一直没有出价!”
白阙冲着万家的方向嗤笑了一声:“阿殇,你是个杀手,生意上的事可没我明白。万辉现在在等机会呢!”
“等机会?”
“对呀,你瞧,”白阙指了指临安钱老板所在的位置,“临安来的那个家伙,已经退出了。还有那边几个,从江南来的,都放弃了。如今,看起来,是只有我和陆翛然竞价。但是,你看好了,只要陆翛然那边放弃了,万家就要出手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陆翛然再次加价十万。
“陆翛然还不死心,继续往上加?哼,斩蓬,举牌!”白阙冷笑,朗声叫道,“一千一百万两!”
白阙的价格,再次引起了一片哗然。
扬州白公子来京之后,就一直很高调,手里的金银好像是大风刮来的似的,毫不在意地挥霍,轻松地压过陆家和万家一头。所以,对于白阙的不断追击,大家看在眼里,也觉得正常,纷纷觉得要重新衡量一下秦淮扬州白三娘的财力。
看着白阙沾沾自喜的笑眼,离殇的脸色沉了下来:“阿阙,是因为那个人来了吗?”
离殇的手指指向屏风的方向,另一只手紧紧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