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外的朱漆连廊边,坐着悠闲地吃着零嘴、喝着香茗的幽草。普济寺为林若专门留出的禅房视野不错,又环境清幽,这么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吃着零嘴,喝着香茗,实在是太惬意了!
周围无人,幽草便如在林若院落里一般恣意,含糊不清地哼着小曲儿,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嚼着,然后伸手,从点心盘里拈了一块糕点。
一切都是这么舒心,这么美滋滋,除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张倒着的大脸!
“啊!”
幽草吓了一跳,喉中还未及下咽的花生米登时呛在喉管,不住地咳嗽,把脸憋地通红。
而那位始作俑者却毫无愧疚地从她手里把糕点抢走,从廊顶翻身而下,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着香茗吃糕点,顺便好整以暇地欣赏幽草咳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
幽草伸出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耳垂,一边咳一边揉捏耳垂,好半晌才平复下来,松开一只手,小口小口抿了点茶水,然后怒不可遏地看着眼前这个吃着她的糕点、抢了她的香茗,把她吓得差点呛死还嬉皮笑脸地看好戏的陆溟,想从他手里把糕点抢回来,但终究高估了自己人家毕竟是九星顶尖的杀手啊!
林若和白阙定了盟约、签了盟契之后,便从九星调了两个杀手作为护卫:一个是陆溟,一个是斩夜,都是问询了冷夙和黎焰的建议,然后跟慕容冲报备过的。
这回跟着林若来普济寺的,是冷夙和陆溟。眼下是冷夙负责暗中保护林若的安全,陆溟得了闲,百无聊赖地在廊顶装透明人,见着同样偷闲的幽草,吃着香味四溢的软糯糕点,喝着茶香浓郁的香茗,颇觉心里不平衡,这才生了捉弄之心。
陆溟轻轻松松地避开幽草伸过来的手,将抢到的点心塞进口中,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又从幽草扒拉到自己身边的点心盘里顺走了一块点心,一张痞痞的笑脸,在幽草面前极为嚣张地晃了两下:“味道不错……”
太过嚣张,放松了警惕,陆溟瞬间被幽草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喷成了落汤鸡。
陆溟磨了磨后槽牙,抬手,咬牙切齿地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脸,伸着手指,指着幽草,目光里流露出的独属于杀手的阴冷,吓得幽草抱着点心往后缩去但后面是朱漆栏杆,她退无可退。
林若很少跟她计较,除非是会导致特别严重后果的不良习惯而且幽草跟着林若十几年了,对于林若而言,更像是亲人,而非仆人。所以,幽草的性子里多了一股单纯的憨直,这一点在面对如苏慕禹这一类欠扁性格的人面前格外明显。但是,苏世子性子疏阔,不与幽草计较,于是乎,幽草在遇上比苏世子更加欠扁的陆溟挑衅的时候,忘记了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下意识地就回击了……
直到对方浑身煞气地不断凑近,她才意识到。
这个人,虽然是林若挑来的护卫,但却是九星的杀手,而且是九星里脾气最为不羁的杀手!比离殇还要喜怒无常!连明知打不过的冷夙都敢去挑衅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
小姐没回来,荣王府的影卫也不在此,除了她俩,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位喜怒无常的陆爷被她喷了一口茶水,肯定怒不可遏,要拿她的小命泄愤了!
小姐啊小姐,幽草就要死了……
呜呜呜……
幽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吓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但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感觉到冰冷的利刃划上她的咽喉,或者刺入她的心脏。一只眼睛悄悄地睁开一条缝,眼前的大脸还在!
都没看清楚对方脸上是个什么表情,是个什么动作,赶紧又把眼睛闭上,瑟瑟发抖。
“啧”
陆溟啧嘴,发出了声响,吓得幽草一激灵。
一阵风过,幽草感觉到了,紧接着,有一块什么东西抵到了她的唇上,还掉了点渣!
幽草惊惶而不解地张开眼,眼前的大脸移到了身边,抹了脸上茶渍的手,正拈了一块云糕粗暴地塞到她的嘴里。
“德性!”陆溟强行把云糕塞进幽草嘴里,让她自己叼着,看着对方呆呆的模样,嗤了一声,然后自己又从幽草抱在怀里的点心盘里抓了一块糕点,愤愤地咬了一大口,恶狠狠地说道,“不就是抢你几块糕点吗?至于喷我一脸口水吗?”
这是抢糕点的事吗!!
你这样突然出现,差点吓得我呛死了好吗!!
但是,幽草却不敢再这么对着陆溟吼出来,对上对方发泄似的咬点心的姿态,每咬一口,就缩一下脖子,仿佛对方是要咬到她身上似的。
陆溟觉得有趣,索性多吓唬幽草几次,直到把盘里的糕点吃光了,然后又抓了一把花生米,粗暴地用手将壳捏碎,捏着花生米,流里流气地往上一丢,然后重重地咬合。
“……”
幽草一脸无语的模样,但总算是明白,这个脾性古怪、流里流气的陆杀手不会取她的小命,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空空的点心盘放下。
“真难为你们家王妃,竟然把你带在身边这么多年……”陆溟支起一条腿,痞痞地靠在廊柱上,上下打量着幽草,“瞧瞧那个竹萱丫头,来王府才多久?你家王妃就随身带着,哪儿也离不了她了。”
幽草瘪了瘪嘴,没有回应。竹萱确实比她稳重,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啊!而且,王妃带着竹萱,有什么不好的?
“啧啧啧,我说你怎么这么心大呢,一点都不担心啊?”
陆溟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幽草的头,手上沾着的花生壳有几瓣挂在了幽草的鬓发上,幽草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缩了缩,单手扒拉着鬓发,把上面的花生屑择下来,看着陆溟,敢怒不敢言。
陆溟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幽草的手臂:“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幽草赶紧把手缩回来,警惕地看着陆溟:“说,说什么啊……”
“说什么?你傻啊!”陆溟把手里的花生壳往地上一扔,嘴里往一边啐了一口,把黏在舌头上的红色花生皮狠狠地往外啐出,“竹萱丫头都快把你的位置取而代之了,你都不着急吗?还在这里傻呵呵地吃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