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狠地咒骂完自己的媳妇,韩老婆子冲着林家粮铺的大门,破口大骂:“姓云的,你出来!敢勾引别人家寡妇,却不敢出来吗?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
“哪儿来疯婆子?敢到林家粮铺来闹事!”
伙计们眼见得好言相劝没有任何效果,有几个年轻冲动的忍不住来了怒气。
“干什么,干什么!杀人了,杀人了!”韩老婆子一见年轻力壮的伙计们围了上来,个个面色不善,扬声叫嚷起来,见那些伙计顿时有所顾忌,索性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开始又哭又闹地撒泼,指责粮铺的掌柜云弈勾引她的儿媳妇,并且与她儿媳妇暗中勾结,害死了他的儿子。
“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这日子没法过了!”韩老婆子捶胸顿足地在林家粮铺门口扯着嗓子干嚎,“老婆子我命苦啊!当家的走得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饥寒交迫,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到这么大了,掏空了家底给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儿,谁知道是个扫把星不说,还是个不检点的!把我儿子给害死了!啊……啊……”
韩老婆子一边说,一边干嚎,伙计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围的指指点点,更是让韩寡妇满脸通红,惊慌失措地否认:“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啊……”
“老婆子命苦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原本盼着有个儿媳妇给我养老送终,结果,我儿子才去了没多久,就跟这姓云的眉来眼去,勾搭成奸!我可怜的儿啊……你说,是不是你与那奸夫合谋,害死了我儿!你说,你说啊!”
韩老婆子一边骂,一边掐着韩寡妇,发黄的指甲又脏又硬,韩寡妇躲不过,无助极了。
“你那个奸夫呢?那个姓云的呢!出来,出来!还我儿命来!”
看客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伙计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整个粮铺里,姓云的,好像只有自家掌柜的一人。可是,云掌柜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种人啊!事情闹得这么大,云弈却一直没有露面,不是他怕事,而是有机灵的小伙计眼瞅着情况不对,把云弈支走,免得他惹上这层麻烦又悄悄差了人去荣王府向林若报信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罗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哼,云弈啊云弈,胆儿够肥的,敢抢我老爹的位置!小爷我今儿个是给你个教训,让你长点记性!这掌柜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没那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
“二少,会不会有点过啊?”身后的小厮谨慎地提醒道,“要是让少小姐知道的话……”
“啧,她怎么可能知道?你要告状啊?”罗二虚了虚眼,倨傲地看着小厮。
“小的当然不敢了!”
“那不就得了?你不说,我不说。那老乞婆压根就本见过小爷我,怕什么?”罗二冷哼了一声,“再说了,我跟林若,那可是打小的交情!”
虽然总是捉弄不成反被捉弄,但是,那也是打小的交情!
云弈?哼,不过一个逃难来的流民罢了,没根没基的,林若难道还真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角色出头,来教训他一顿吗?
绝对不可能!
罗二嘴角往一侧上挑,两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在一片天寒地冻的角落里乐颠颠儿地看着这一场好戏。小厮瘪了瘪嘴,没再敢多劝,只能跟着看戏。
“小凤!”
云弈终于觉察到了异样,听闻有个老乞婆带着儿媳妇上门闹事,立刻就想到了韩氏,急急忙忙赶出去,正好瞧见了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打得没有浑浑噩噩的韩寡妇。
“哟,出来了?”
“嘶,那个人不是粮铺的云掌柜吗?”
“不会吧?说的奸夫是他?”
“有什么不可能的!瞧瞧这都直接上手把人家小寡妇从那老乞婆的手里抢过去了!”
“啧啧啧,不过仔细瞧瞧,那小寡妇长得……模样还挺俊俏的……”
四下里议论纷纷,窸窸窣窣。
云弈没有理会,把韩寡妇从韩老婆子手里救了出来,脸上尽是焦急而关切的神色:“小凤,小凤,你没事吧?”
云弈狠狠地瞪了那韩老婆子一眼,眼中怒火中烧,吓得那韩老婆子一哆嗦。
韩寡妇一见到这情形,起先是愣住了,看清了云弈的面容,满腹委屈涌上心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云大哥……”
云弈把人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别怕,别怕,大哥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没有人能欺负你!”
云弈的这个动作,仿佛更是佐证了韩老婆子的指控,看客们的情绪更加兴奋起来,张着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韩老婆子很快醒悟过来,看清出来的这个年轻人,正是她几次见过的跟自家儿媳妇眉来眼去、谈笑风生的那个“奸夫”,登时更加疯狂地叫骂,各种粗俗、难听的词汇层出不穷地安到这两人身上。
韩寡妇更加无地自容,云弈却充耳不闻,眼见韩寡妇身上衣衫单薄,还破烂不堪,立即着人去取了厚实的大氅过来,披在了瑟瑟发抖的韩寡妇身上。韩寡妇下意识地就想推却,那大氅内层,用的是上好的鹿毛。
因着林若去岁在北契这么一闹,胡肆的生意不好做了,猎户们再打到猎物、获得的皮毛都送到了丹州城里卖,林家在丹州专门做皮毛生意的铺子几乎垄断了所有皮毛,狂风寨的山匪们也轮流担当了这运送货物的活计,几乎无人敢劫掠。送到布庄的毛皮数量又多,质量又好,成本又低。
林若看云弈身边没人照看起居,天冷了也不知道加衣,让人去布庄挑了不少冬衣给云弈。这件大氅,就是其中一件。
韩寡妇不用猜就知道这大氅的贵重,她怕自己身上这又脏又破的粗布衣服,弄脏了这价值不菲的大氅。虽然她下意识地贪恋这大氅带给她的温暖。
但云弈却不容她拒绝。
韩老婆子从云弈可怖的目光里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根本没必要怕他,登时梗着脖子骂的更凶:“好你们这对狗男女,当真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的!当真是不要脸!我可怜的儿啊,是娘对不起你,给你找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害死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