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婆子当真是吓了一跳,但是没一会儿,咬牙道,“王妃又怎么样?王妃就可以拿身份压人吗?王妃就可以不管王法,包庇这对不要脸的奸夫了吗?我可怜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啊!你瞧见了吗?老婆子我无依无靠,想给你讨个公道,还求告无门啊!”
人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殊不知,如韩老婆子这样甩开了脸皮撒泼、全然不讲道理的老妇,平日里趾高气昂地在邻里坊间骂街,骂道无人敢回嘴的,比小鬼还难缠!
这般哭天抢地、声嘶力竭地指责,借助她自己贫穷、年迈、孤苦无依的弱势作为武器,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模样,咒骂韩寡妇和云弈勾搭成奸不要脸,咒骂林若摆出王妃身份欺压,咒骂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孤苦老妇。
周围的看客虽然觉得这老婆子咄咄逼人,给人没脸,但看着当真是可怜,再加上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敢到林家地盘上找茬,心里莫名地想看这位荣王妃吃瘪的模样。
“老太太,你说,我手下的这位云掌柜,与你的儿媳妇合谋害了你的儿子,敢问令郎是何时去世的?”林若从容的开口。
“有大半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韩老婆子警惕地看着林若。
林若把目光投向韩寡妇,目光询问韩老婆子说的是否对。
韩寡妇点了点头:“是……是四月底的时候去世的,那天,刚好是成亲之夜。”
成亲当晚就当了寡妇?众人的目光看向韩寡妇,莫名觉得,这小寡妇也是可怜。
韩老婆子冲着韩寡妇横了一眼,目光怨毒:“你早就跟这姓云的勾搭上了,看他有钱,不惜得嫁给我儿子,所以成亲当晚就把他害了!”
“我没有!”韩寡妇憋红了脸,出声否认。
“两位先别吵,”林若出声,从中调和,“成亲当晚,新郎便暴毙,不知令郎身体可有什么问题?老太太你既然怀疑你儿子是被你儿媳害死的,又可有报官呢?”
“报什么官?”韩老婆子暴躁地挥着袖子,骂道,“这当官的,会管我们这群北街贱民的死活吗?还不是草草结案的?哼,老婆子我可没有什么钱给那些个官爷!”
林若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道:“老太太你没钱贿赂衙役,难道,你的儿媳就有钱,能说通衙役颠倒黑白,将毒害致死,判成病重身亡?”
听到“病重身亡”四个字,好似踩到了韩老婆子的痛脚,登时就炸了:“什么重兵身亡?我儿子身体好着呢!偏偏就成亲当晚死了,就是这个小娼妇害死的!”
“你胡说!你儿子分明就是个病秧子!”
“呸,不要脸的小娼妇,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韩老婆子登时就要冲过来打韩寡妇耳光,但是林若就在韩寡妇斜前方,眼看着就要撞到林若,身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身着玄衣的冷夙,攥住了对方扬起的手,把人往旁边拉,隔开了韩老婆子与林若的距离。
“干什么,干什么!”韩老婆子惊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闭嘴!”冷夙语气冷冰冰地开口,握着剑的手抬起,亮出一段寒锋,“王妃没问你话,就好好闭嘴带着!再胡乱攀咬、污蔑王妃,便如你所愿,杀了你!”
韩老婆子吓得当真闭了嘴。
“阿夙!”林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冷夙收回了利刃,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你们婆媳二人,一人说儿子身体康健,一人说故去的夫君是个病秧子。你二人相依为命,住在北街,左右也是有街坊邻居的吧?本妃着人去请街坊邻居过来说一说,这位冤死的韩郎君身体究竟如何,让大家伙儿评判评判,如何?”
“多谢荣王妃!”韩寡妇眼眶含泪,登时就跪下,对林若伏地磕头,“请荣王妃为民妇做主!民妇当真没有害人,也没有,也没有跟云掌柜有任何苟且!恳请荣王妃为民妇洗刷冤屈,让民妇能清清白白地赴死!”
“幽草,快把人扶起来,大冬天的,跪着多冷!”林若温和地说道,“这事儿,既然闹到本妃跟前,本妃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幽草得了吩咐,上前把韩寡妇扶起来,眼中带着不忍的心疼之意,根本就没有介意对方身份卑微、衣着蓬垢,韩寡妇当即感动地眼泪流个不止。
“小娘子莫哭,天寒地冻的,容易冻着。”幽草出言宽慰,“只要小娘子所言属实,我家王妃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多谢这位姐姐,多谢王妃!”
韩寡妇絮絮道谢,又在林若的问询之下说出了自家位置,林若便打发伙计去请那北四街的街坊邻里:“在场的若是疑心本妃会包庇云掌柜的,可随粮铺伙计一同前往,做个见证。若是不愿前往的,也可留下了,陪本妃断一断这桩蹊跷之事。云弈,让伙计们端几个火盆出来,再备些热茶,大冷的天,劳烦诸位忍受严寒相陪做个见证,可别冻着了。”
“是,少小姐。大左,二贵,你们快去,着人烧水备茶,搬火盆。”
仍被冷夙抓着手看着的韩老婆子,明白今日是不能善了了,缩了缩脖子,不安,却又不甘。要知道,那位不知什么身份的小哥,可是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唱这出戏,而且说了事后还有十两银子做酬劳呢!
这下可好,都打了水漂了……
林若看着韩老婆子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说道:“韩老太太,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儿子讨回个公道。不过,本妃倒是还有些好奇,这位韩娘子,模样周正,但听口音,似不是京城人士,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给你儿子讨个好媳妇儿,下了不少本吧?”
“是,是啊……老婆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当然就……”韩老婆子强装镇定地说着,却是色厉内荏。
“回王妃的话,是老夫人花了五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把民妇买走的。”
有了做主的人,韩寡妇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反正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韩老婆子骂小娼妇、骂她跟人勾搭成奸,已经没了脸面,如今还怕什么的?只求贵人做主,帮她证明清白,然后干干净净地死了,也能全了一个体面。
“哦?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