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的心里只摇摆了一瞬,便把兰馨抱在怀里,让冷夙安排人去找稳婆,让茗瑞确认从偏院到桃林的路上没有闲杂人等后,抱起兰馨,便朝隐园而去。
相比于着急忙慌地请稳婆来安泰伯府,到真不如让稳婆直接去隐园那边来得隐蔽。从隐园的外门而入,看起来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的院落!
兰馨独自在扬州,相比于她在映月坊和风花雪的日子,自然很是清苦的,林祁把人抱在怀里,才感觉到对方当真是瘦了许多,哪怕怀着孩子,整个人的分量也不是很重。
“兰馨,你,你忍住啊,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稳婆,稳婆马上就会来了!”
好歹顾忌着怀里的人是孕妇,林祁的步子很稳当。十六岁的少年郎,身子抽条似的健硕起来,尤其每天都会花上两个时辰习武、锻炼体魄。
穿越过桃林,几个回转,便到了隐园。
白阙和林若竟然亲自在外头候着他们,二话不说,就让林祁把人抱进右侧的房间里。兰馨疼得迷迷糊糊,神智不清,林祁把人放下,右袖已经湿透了。
斩夜和斩蓬被赶去小厨房烧热水,冷夙和醉月分别去请刘太医和稳婆。隐园因为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留在此处伺候的人屈指可数,平日里伺候的就只有醉月一人,现下便是捉襟见肘,调度不及,唯一剩下的一个女子林若,只能垂着尚且不能动弹的右臂亲自上阵。
林若挡住林祁和白阙的目光,左手掀开兰馨的裙子看了一眼,蹙眉:“羊水破了……”
“那、那是马上要生了吗?”
林祁和白阙都是男子,对生孩子完全一窍不通。
林若没有回答,眉头紧锁,让林祁的心底更加跌宕不止。
“二姐,你、你行吗?”
“撑到稳婆来了就行。”
“可是,可是你的手……”
林若看了眼自己右小臂上裹着的层层厚纱,产房里是最污秽的,她自己手上的伤口,万一被感染,别说唐骜和苏慕禹了,怕是连华佗、扁鹊再生,都没办法,但她眼中没有任何犹豫踟躇,利落地说道:“人命关天,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
林若看着林祁紧张无措的面容。
兰馨选择离开,并不是她自己在信中所说的那样去外面看看,而是自知怀有身孕,所以才选择离开京城,若非是得知她的“死讯”,只怕会等到生完孩子,再回京城来。可是,孩子临盆在即,只因听说她的百日祭都快要过去了,才央求着白阙带自己回来,要到她的灵前磕头谢罪……
林若的眸色沉了下来,说道:“梦清一尸两命,就当,是老天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白阙轻轻地“啧”了一声,感叹道:“你可当真是正气凛然的好人啊!可惜,老天爷总是不太偏爱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冷言冷语!”林祁不满地瞪了白阙一眼,抬脚狠狠地踩了他一下,不理会他的痛呼,问道,“二姐,我,我们能帮什么忙?”
“哎哎哎,唔……”白阙一边痛得抽气,一边没好气地打断,“要帮忙你帮,别拉上我!我一个大男人,不懂接生。而且,呆在产房里,不吉利!哦嘶,我先出去了!”
说完,白阙转身,刚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说道:“你还杵着干嘛?大老爷们儿,不能呆产房里的!”
“可是……”
“可是什么?你会接生吗?你懂医术吗?你是女的吗?”白阙连发三问,然后冷哼一声,直接给出了答案,“不会,不懂,不是!你留这里,除了添乱,还能干嘛?”
“你们都出去,”林若头都没有转,就干脆地下了逐客令,“去厨房看看斩蓬他们热水烧得怎么样,好了就赶紧送来。”
林祁“哦”了两声,忙不迭地就往外冲去,白阙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去了。
林若见兰馨面色惨白,浑身发汗,双眸紧闭,赶紧上前,用力地怕打着她的脸:“兰馨,醒醒,别睡,别睡!”
兰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半身酸胀的厉害,一浪高过一浪的阵痛,叫她连痛呼出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有气无力。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看到了林若?!
“少、少小姐?!我……我是死了吗?还是,还是在,做梦?少、少、小姐……”
“别说话,你听我说,孩子马上要出来了,你现在不能睡,”林若不停地拍着她的脸,时而掐一掐她的人中,让她保持着清醒,“省点儿力气,稳婆马上就到!”
“孩、子……?稳、稳婆?”兰馨的目光有些茫然,“对啊,啊……孩子,孩子……要,要生了……呃啊……少爷,少爷,我配、配不上你的……孩子,我,我留着,只作,只作……一个念想……”
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林祁端着满是热水的铜盆而入,气喘吁吁:“二姐,水,热水来了!兰馨她,她怎么样了?”
林若暼了他手里冒着热气的铜盆一眼,指着床缘边的一叠干净的白帕子:“帮我绞帕子。”
稳婆还没有来,在这之前,只能是她来暂代。只是,她如今只有一只左手能动,产房不该留男子的,但是眼下,却顾不得了。
林祁是个实心眼儿的,让他打热水,便是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当然,也只有烧沸腾的滚水,才能确保帕子消毒,不会让体质孱弱的产妇被感染。
但也因为此,接生的稳婆需要反复地把手探入滚水中绞帕子,一双手满是老茧死皮,经年累月,便习惯了这温度。
可林祁和林若却不是,滚烫的水,滚烫的帕子,等温度适宜后,把兰馨的下摆掀开,扒了亵裤,用温热的帕子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产妇的下体,刺激产妇使劲,用力把胎儿生出来。
林祁满脸通红,却又偷偷地用余光暼着林若的动作。
“二、二姐……”
“别废话,赶紧绞帕子!”林若把用过的帕子丢在一边,然后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直到醉月带着稳婆前来,才退了出去。因为低垂着脸,再加上兰馨的痛呼声和醉月的刻意遮挡,稳婆完全没有看到林若的脸。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端热水的“小厮”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