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林若的顾虑不是捕风捉影,只不过情况没有她预料的那么严重罢了。
出事的地方是邢国公府,但是事情的起因是魏颖想要出门,却被拦下了。邢国公府的仆从得了邢国公的吩咐,不敢造次,但是从西蜀带回来的手下便不一样了。
两方争执之下,闹出了人命,死的是城防营的士兵。
这下,邢国公慌了,城防营炸了!
嚣张,这群西蜀来的蛮子实在是太嚣张了!汴安城中,天子脚下,明明有禁足的圣旨压着,却依然敢光明正大地抗旨,甚至打死了城防营的官兵!
简直是胆大包天!撒野撒到汴安城来了!
以为这里是他们西蜀的锦城吗?
城防营迅速抽调了更多的人马来邢国公府,要讨一个公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想用抚恤银子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是不可能的。
抚恤银子要赔,杀人凶手也要严惩!
只可惜,宋桓楚一行本来就因为禁足心中尤其,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声讨,结果自然是适得其反的,怎么都不肯把人交出去了。
开玩笑,这要是交出去了,丢的是西蜀的脸面!
邢国公气得晕了过去,可是国公府上下也是无可奈何。湛亲王虽然说起来是邢国公的孙女婿,然而人家在西蜀可是唯一的一位亲王,地位仅次于西蜀皇帝之下,那身份,可金贵着呢!而且,还是西蜀的,涉及到两国的邦交。
虽然因为弯韵的事,东鲁和西蜀两国情势有些紧张,可是谁也不敢以身犯险,牺牲自我去当那根导火索。
于是,这么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闹到了刑部和大理寺。
可谁知,事情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生出了转机奉命来处理这件事的人是刑部侍郎苏慕禹,孙正本是希望让与宋桓楚算是有几面之缘交情、又惯会插科打诨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各种难题的苏慕禹,去跟宋桓楚协商。
偏偏,苏慕禹习惯使然,往那具官兵的尸体上多看了几眼
也就那么巧了,苏慕禹最擅长的就是当仵作,检验尸体
更无巧不成书的是,那具尸体上的致命伤,让苏慕禹看着很是眼熟!
半年前,六月初二,乘坐马车走官道去金陵养病的荣王妃遭到截杀,黑衣杀手全数死了个干净,没找到一个活口,而那些黑衣杀手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线索!明知对方是来自哪里,受谁指使,但是却空口无凭,不能作为证据。唯一能作为参考证据的,那些留在已经殒命的林家护卫身上的伤口,却找不到核实的机会……怎能叫人不忿!
大部分的杀手都是被蓄养的,这也就意味着不同组织蓄养的杀手,在杀人招式上有细微的区别,一般的仵作很难发现因为他们不习武,可苏慕禹的一身技艺,是源自于江湖赫赫有名的“鬼医”莫用愁,他本人功夫虽然不济,但对武功的认知却远高于其他仵作。
那群黑衣凶手的身份调查停滞了半年时间,终于再次叫他见到了!
而苏慕禹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反应,如常地与宋桓楚周旋,在遭到对方强硬的拒绝后,没有坚持,也没有让城防营的官兵轻举妄动,而是叫他们盯紧了邢国公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人,然后入宫,向明宗皇帝禀告了这个发现。
“混账!”
明宗皇帝一怒之下,直接踹翻了御书房里的香炉。御书房里弥漫起比往常重了好几倍的龙涎香的味道。
从西蜀到东鲁,这一路上会遭遇几多危险,带上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这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可是若这些护卫是杀手,而且是隶属于曾经杀害本朝王爷的正妃的唐门杀手,更是胆大包天,在东鲁国都、天子脚下,众目睽睽地行凶,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宗皇帝的眼眸登时浮现出凌厉的杀意。
让城防营的官兵去捉拿那几个身手了得的杀手,显然是送死!可是眼下明知唐门的杀手就藏身在邢国公府里,当作视而不见,显然不能叫明宗皇帝睡得安稳。
若是慕容冲还在京中,倒是可以叫他带影卫去处置,偏偏,他已经在影卫的掩护下去了南境。这么算下来,能调用的力量,便就只有翼火卫了。
汴安商人万家,户部尚书沈家,现在又是邢国公府魏家!呵,真是没想到,在他这个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这看似平静的京城里,竟然如此暗流汹涌!
这支只听命于明宗皇帝的暗卫,得了皇帝的密旨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里出动了。
隆冬的夜,是如此的漫长,尽管过了冬至,黑夜开始缓慢地缩短,却也依然很漫长。
跟着宋桓楚而来的唐门杀手,即便呆在邢国公府里,也很是警觉。当翼火卫靠近的时候,他们已有所觉察在他们示警之后,邢国公府的烛火一间一间陆续点亮,刀剑交锋的铮铮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可是,外头的城防营官兵却依然没有动,他们手执火把,将整个邢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从正门、偏门逃出来的仆从家眷,全都被城防营的官兵毫不留情地扣下,绑了手脚,嘴里塞了粗布,丢在一边即便是湛亲王宋桓楚,也是相同的待遇。
火光映照下的刑部侍郎苏慕禹,容色阴冷,看着宋桓楚的目光里带着继续嘲讽和怜悯。面对邢国公府那群塞住了嘴也含糊不清地冲着他骂着难听的话的人,看着他们一张张或是憋得通红或是吓得惨白的脸,苏慕禹一声冷哼,道:“皇上口谕,邢国公府私藏杀手,居心叵测。着禁军拘捕杀手,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邢国公府上下,全数羁押候审,若有反抗生事者,准本官便宜行事,就地斩杀,以儆效尤!”
这下,原本吓得面色惨白的人脸色更白,气得满脸充血的人也是登时禁声,面如土色。
还有不甘心的,嘴里塞着粗布,却不住地摇头,似是想要争辩什么。
苏慕禹嗤笑着扫了那些人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宋桓楚身上:“湛亲王,你从西蜀锦城携妻带子来看老丈人,带几个护卫原本也是情有可原。可你怎么就偏偏要带唐门的人?”
宋桓楚愤然地盯着苏慕禹,嘴里塞着粗布,说不了话,无法辩驳。
苏慕禹俯身上前,紧紧地揪住宋桓楚的衣襟,愤怒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唐门的杀手害死了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