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几人都愣住了。特别是云恒，整个人都有些晃忽起来，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好似失了神魂一般。

倒是四周的幻境一转，又回到了宋仁第一世的那个场景，像是循环播放的电影一般。

孤月和羿清也是一脸的复杂，终于知道宋仁对云恒那莫名其妙的仇恨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还有他身上那源源不断，连小矮子都消不掉怨气，为什么只有在沈萤在的时候，才能消下去。他潜意识想必还是想要讨个公道的吧。连天道都给不了的公道，也就只有沈萤可以了。

偏偏这事，根本就分不出谁对谁错。他这悲惨的四世，确实可怜。但无论是哪一世，云恒做的确实是救世的大事。若是他没有阻止位面风暴，或许不只是宋仁，整个小世界的人估计都会死。甚至连魂魄也会迷失在位面间缝中，永不超生。

云恒选择了最好的方法，甚至不惜几次三番命身取义，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拯救世人。所以他受到了世人真心的感激，并获得了一身功德与天赐福缘，世世都是天之骄子。

在大义上看来，谁都不能说，他的选择是错的，即使连带着牺牲了宋仁。一个人和整个世界比起来，太过渺小了。于是所有人选择性的忽略了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忘了问他，愿不愿意？

云恒或许对得起全天下的人，却唯一对不起宋仁。

“为什么发霉鬼身上不亮灯？”沈萤歪了歪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羿清愣了一下，知道他问的是功德，这才低声解释道，“师父，虽说积德行善能累积功德，但所谓善恶本就没有什么特定的界限，所以只有得到他人真心实意的感激，才会获得功德。”

“哦。”沈萤皱了皱眉，“所以……没有人感激过发霉鬼？”

“……”

羿清没有回答，脸色也沉了沉。何止是没有感激，第一世根本没人知道救世有他的一份，第二世又是被众人逼上祭台，第三世就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大魔头，别说感激了，憎恶他的人都不知凡几。所以他才一世比一世倒霉，偏偏由于第一世魂魄溶合的关系，让他和云恒之间产生了联系，世世都会牵扯在一起。

“喂，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孤月推了推沈萤，指了指那边还没回过神来云恒道。

“啊？”沈萤一脸茫然样，关我啥事？

“啊什么啊？”孤月瞪了她一眼，“这幻境说得很明白了，宋仁就是找你来主持公道的！”

“唉，好麻烦啊……”

“麻烦你妹，总要解决吧，到底怎么办？”

沈萤歪头想了想，“要不凉拌？”

“……”

这样的世界难题好费脑子啊！

“说起凉拌……我突然想起晚饭还没吃呢，厨子有带存货吗？好饿啊！”

“有的师父，马上就好师父！”羿清用力一点头，十分敬业的哗啦啦一下，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了，四五……六……十盘菜，还顺手放好了桌椅碗筷。

先请沈萤坐下，手间一转蹭的一下就唤出了一道凤凰真火，只听见嗞啦啦一阵响，原本有些凉的饭菜，瞬间就热呼了，飘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师父，可以吃了。”

“那盘肘子再烤透一些，我喜欢脆点的。”

“好的师父，没问题师父！”

孤月：“……”MMP！

好歹看看现在是什么场所啊喂，我们人还在幻境里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桌子吃饭，你们当这是在看电影吗？

他有种想掀桌的冲动，瞅了瞅已经在扒饭的某人，嘴角一抽，半会还是在桌边坐下，等她吃完再说。

原本危险莫测的幻境中，画风突变。三人围坐在桌前疯狂进食，不远处还一动不动的站着个发呆的人。

“喂，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吃得越来越多了？”

“厨子，再来一碗！”

“好的师父，没问题师父！”

“……”

***

一个时辰后。

终于吃完饭的沈萤，瞅了瞅总算回过神来，却跪在前方一脸坚定的云恒。

“决定了？”

“是！”他抱拳回应，一扫之前那震惊茫然的样子，“我已想起前几世的事了，还请三位上师……不！请三位仙上成全。”

“你要想清楚了！”孤月上前一步，沉声提醒道，“你本来是妥妥飞升的资质，若是现在放弃，下一世……不，可能永远都不能飞升了。”

“我做那些本就不是为了成仙。”他笑了笑，不同于以前那和善的笑容，反而有些如释重负般，“况且对不起他的人是我，他要的公道，自然也应该由我来还。”

孤月皱了皱眉，见他坚持也只得叹了一声，半会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几世……你后悔吗？”

“不悔！”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摇头，“若是重来一次，我仍旧会选择那么做。大义面前，牺牲再所难免，即使要承受更多的怨恨。只是……我希望可以有补偿他的机会。”不管来不来得及。

孤月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了，他明明是个好人，四世以来都以救济苍生为已任，甚至不惜一次次赔上自己。但又偏偏是他，一次次把宋仁害得魂飞魄散，怨气冲天。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云恒紧了紧身侧的手道，“即便可能毫无意义，但至少给他一次公平的机会。”

“好！”沈萤点头，看了旁边的厨子一眼。

羿清这才单手结印，一道白光从他手间飞了出去，只听得哐当一声。整个幻境顿时如同碎掉的镜子一般，化为千万片消失了。

他们再次回到那片阴气满天的北境，只是在前方几米远的半空中，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悬空飘在上空，周身围绕得漆黑如墨般的怨气，带着暴戾疯狂的气息。明明看不清身形，却能感觉有两道利刃般的视线直直的射向云恒，仿佛要将他洞穿一般。

云恒上前几步，抬头看向空中的黑影，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愧疚、遗憾、或是释然什么都有，他定定的看了那黑影半会，才沉声开口，“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但是……我希望还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话音一落，空中的黑影似是已经无法克制一般，突然化为一阵黑雾，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如同利刃一般直接将云恒的身体洞穿出好几个窟窿。

刺目的鲜血顿时染了一身，云恒却拼着最后一口气，双手结印！下一刻红光亮起，只见他身上的血疯狂的涌了出来，直接化为道道锁链把整个怨气团都给困住了。

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金色阵法，笼罩住了下方的两人，云恒手间不停，飞快的结成了阵印，这才一字一句的道，“愿以我之血塑你生机，愿以我之魂铸你神魂！祭我所有，换你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