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直起身子,正色道:“佛法东传,佛门大兴乃是诸圣商定之事,自是无可辩驳。但佛祖可知如今南瞻部洲以为神道法网覆盖。”如来点点头道:“此事我自是知晓,当初还是道友行得那封神之举。不知却是为何提起此事?”白渊道:“神道法网之下,凡世间生灵,均需为其监管。佛法大兴之后,必当广修庙宇,不知这些该如何处置?”
如来道:“佛门所在,自有佛法庇佑,却是不需神灵插手其中了。”闻言,白渊道:“若是如此,这佛法东传却是要再商议一番了。”如来双眼一眯,却是一股凛然气势朝着白渊压迫来,而后开口道:“道友欲要违背圣命,阻碍佛法东传吗?”
白渊浑然不觉,轻笑一声道:“佛祖言重了,圣命既下,贫道怎敢不尊。只是佛法虽是佛门所传,但奉行之人却是人道王朝治下之民,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能有法外之人?”如来反驳道:“遵从王法自是应当,但佛门净地怎可让外道神灵擅入?”
白渊道:“这南瞻部洲之神灵乃是得帝王赦封方才得以尊享神位,故而亦须听从王命,监察天下,却是于人道王法一般无二,佛祖不欲受神灵监察,与法外之地有何不同?”闻言,如来面色一怔,随后道:“道友说来也属妖族出身,怎得眼下倒是为那人族费尽心思。”白渊笑道:“佛祖此言差矣,那人族帝王为我弟子,贫道既然忝居帝师之位,得人道气运加身,自是当为人族谋利,这些无可厚非。只是贫道所言,佛祖意下如何?”
如来沉默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道:“既然入我佛门,修持佛法,自当慈悲为怀,还需再费力监察。”白渊心中嗤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回道:“若是尽如灵山之上这等大德之士,自是不需监察其行。但人心思变,怎可一概而论,难保不会有包藏祸心之人混迹佛门之中,败坏佛法,贫道也是为佛祖考虑啊。既然佛祖不愿如此,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如来闻言却是问道:“此言何意?”
白渊道:“受神道监察之事不容置喙,但却可折中处置。待日后佛门大兴之时,佛祖可派罗汉护法等入得东土,受帝王赦封,并入神道之中,专司监察佛门之事,不知佛祖以为此举如何?”如来闻言双手合十唱了声“阿弥陀佛。”而后沉吟许久方才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容贫僧考虑一二,再给道友答复如何?”白渊笑着点点头道:“理当如此。”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白渊随即告退离去,待白渊出得洞府,如来起身一步踏出,却是直接迈入虚空之中,下一刻便来到了天外之地,正是准提接引的修行之所在。
如来走到一株菩提树下,就见准提闭目打坐,接引在旁边一块青石之上呼呼大睡,却是在梦中神游万界,参悟佛法。
如来双手合十,口称圣尊。就见准提睁开双眼笑着问道:“佛祖此来,不知有何要事?”接引却是毫无反应,依旧沉睡不醒。如来微微躬身道:“日前,弟子受到太清圣人弟子白渊之所求,故而出手将其救下并带来灵山疗伤。其伤势复原之后,却是同弟子谈起了我佛门大兴之事。”准提闻言未有所动,只是道:“哦!他对此事有何看法不成。”
如来微微摇头道:“他乃眼下人族帝师,故而同弟子言道若我佛法欲入东土,需受神道监管。”随后便将白渊所言悉数说出,特别是派遣罗汉护法等入驻东土,身入神道行监察之事,更是着重点出。
准提听完后问道:“你所说的白渊可是一白猿出身?”如来点点头道:“正是。”准提道:“如此说来,我倒也见过此人,只是当时他还未入仙道,跟在太清道友身旁,却是不怎么起眼。”如来随即回道:“我曾听得在五行山看护那猴子的五方揭谛回报,说是这白渊同那猴子一兄弟相称,曾多次前往探望。如今其又以帝师之名同弟子商议佛法东传之事,可是那位有意插手阻碍我佛门大兴。”
准提闻言笑道:“这个自然。我佛门大兴。他玄门气运自然受损。看来这个白渊乃是太清道友的手笔。”如来当即问道:“那弟子是否回绝了白渊提议之事?”准提摆摆手道:“这个不用。他说的没错,佛法既欲传入东土,自当按东土的规矩来。他占据大义,所行乃是阳谋,只是不知其后续计划为何。你且先答应下来,此事便是要行,也不急于当下,日后在见机行事便可。”如来随即回道:“弟子明白了。既如此,弟子就先去与其定下约定。”准提挥了挥手,未曾多言,只是再次闭目打坐起来。
见状,如来躬身行礼之后便直接离了此地,返回灵山。
再说白渊,离了那洞府之后,当即去找寻法源及涂山月。在一罗汉的指引下,白渊于灵山脚下方才找到两人,却是涂山月即是妖族,又是女子之身,却是不好住在灵山之上。法源便在灵山脚下开辟了一处洞府,两人住在其中。
白渊到时,两人正在对弈,只是法源明显不善于此道,却是满头大汗,涂山月在对面看着法源窘迫的样子笑得极为开心。见得白渊进来,法源连忙掷下棋子起身迎了过来,白渊却是见其明显松了口气,倒是一旁的涂山月却是有些不满意的嘟了嘟嘴,但也还是站起身随着法源一同迎接白渊。
却见两人走到白渊身前便一同拜了下去道:“多谢道友,此番恩情无以为报,日后任凭道友驱使。”白渊连忙将两人扶起道:“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既是道友也是朋友,若是你这般作态,那我却是待不下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法源连忙将白渊拦住道:“是贫僧的不是,道友里面请。”白渊这才顺势随着法源到里面落座,边走边说道:“这样才对,不过你既错了,就当受罚。今日陪我饮酒如何?”
听得白渊所说,法源苦笑了一声道:“既如此,便按道友所言吧。”听见法源没有拒绝,反倒是同意了,白渊惊奇的看向他问道:“你这是想明白了。”迎着白渊的目光,法源却是抓住身旁涂山月的手,两人对视一笑道:“是啊,正如道友所言。此事终究无法回避,我也却是难以割舍对月儿的这份感情。既如此,那就坦然面对,不要再重蹈祖师当年的覆辙,倒是却是悔之晚矣。”
看着两人幸福的表情,白渊终于明白被塞狗粮是种什么感受,为了避免继续吃下去,却是连忙道:“既如此,当浮一大白,为二位庆贺。今日当一醉方休。”说着衣袖拂过桌面,几个酒坛便出现在桌子上,这是白渊游历四方之时收集到的好久,又被他加入了不少灵药,虽比不上天庭的琼浆玉液,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灵酒。
随后又取出三个酒杯,满上之后递到两人面前道:“且先满饮此杯。”两人接过酒杯,涂山月倒是未曾迟疑,一饮而尽,却是双眼放光的赞叹道:“真是好酒。”显然也是好酒之人。反倒是一旁的法源,虽说已然下定决心还俗,但到底一时之间还是未能适应。看到白渊两人都一饮而尽,这才举起酒杯,苦着脸喝了下去,随之被辣的连连咳嗽。
白渊见之哈哈大笑道:“来来来,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说着又为法源倒满,法源有意推辞,但他向来拙于言辞,哪里说的过白渊,三言两语之下又是一杯下肚。几轮下来,法源已然晕晕乎乎的不知东南西北,却是开始自己找酒喝了,白渊自是有求必应,直接将一整坛酒递给法源,法源倒是颇为豪气,结果之后仰头就喝了起来,谁知没喝两口就彻底醉了过去,直接滚到了桌子下面。涂山月连忙将其扶起,法源却还抱着桌腿不愿起身,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找酒喝。直让涂山月又气又笑,白了白渊一眼,却是打定主意以后不让法源喝酒了。
让涂山月自行去照顾法源,白渊却是拎着一坛酒来到洞府之外。此刻玉兔高悬,正是满月之时。白渊举起酒坛,对月遥祭道:“大和尚,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而后将一半酒水倾洒在地,自己又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白渊同空玄和尚其实没有交流太多,但却颇为此人的为人气度所折服。但就白渊看来,便是这灵山之上的诸多佛陀菩萨,也没有空玄和尚那等的心境佛法,这真的是历经诸事而大彻大悟之人,行事不拘于行,但心中佛理却已然刻骨铭心,算是白渊来到此世之后,为数不多的几个让其敬重的前辈。
不知不觉间,白渊竟是睡了过去,白渊自己都不知道自从自己开始修行之后,已有多久未曾睡过,终日都是以打坐替代罢了。
却是昨日多饮了些酒,也未曾借助法力化解酒气,却是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待到一觉醒来,白渊却是发现自己竟是睡了三天,但只觉自己神清气爽,状态是前所未有之好。这时,法源恰好走了进来,见得白渊醒来,法源笑道:“刚好,灵山之上下来一人,说是佛祖请你前去,有事相商。”
白渊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知必是自己所提之事有了结果,只是不知其是否同意了。当即起身梳理了一下衣冠,便出了洞府,随着前来相请的沙弥一同朝着灵山上的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