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悟空聊了一番后,白渊便起身离去了,毕竟此地始终是在佛门的监管之下,白渊也不好在此地久留。悟空倒是对白渊的离去颇为不满,毕竟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了,还想着等脱身之后和白渊好好的庆祝一番呢。
话分两头,再说玄奘这边。
虽说在土地的告知下,玄奘知晓附近再无妖魔盘踞,但这深山老林之中,不说豺狼虎豹肆虐,但就这崎岖不平的山路就让玄奘吃尽了苦头。这也难怪,常年在寺中诵经礼佛,玄奘的体魄并没有多么强健,虽有马匹代步,但这山路之上驾驭马匹还没有徒步而行来的快捷,故而玄奘只好下马步行。一路行来,就连身上的僧袍也被周围的树枝刮破,身上也多是擦伤,也就玄奘信念坚定,换作旁人恐怕早已打了退堂鼓。
就在玄奘艰难跋涉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身虎啸。就见身后的马匹顿时瘫软在地,显然为这虎威所慑,便是玄奘思及不久前刚从一虎妖手下逃得性命,也是胆战心惊,想要赶紧离开此地,但任玄奘呼喝,这马匹始终难以起身。正当玄奘愁眉不展之时,就见两只斑斓猛虎从一旁的丛林中一跃而出,而后不紧不慢的朝着玄奘迈步而来。
霎时间,玄奘只觉得心跳骤停,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那两只猛虎已然就在身前几丈之处,玄奘甚至可以看清那猛虎嘴边流下的涎水。玄奘心中暗暗叫苦,刚才逃出妖魔洞府,转眼又遇到了猛虎拦路。眼下无路可逃,玄奘却是伸手取出怀中的法令,寄希望于此物能再次招来山神土地之流解救自己。可惜此处距离镇压悟空的五行山已然不远,算得上是佛门地界,怎么可能会有山神土地的存在。
眼见得毫无反应,玄奘悲呼一声:“吾命休矣。”随即闭上双眼安心等死。
就在这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孽畜,休得放肆。”随即便有风声传来,玄奘睁眼看去,就见原本凶神恶煞的两只猛虎,其中一只一只利箭插在左眼之中,却是已然毙命倒地。而另一只却是不复之前的悠闲之态,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恶狠狠的盯着玄奘所在的方向。玄奘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循声看去。
就见一手持弓箭,身负钢叉的壮汉快步而来。显然刚才的射杀那只恶虎的利箭便是出自此人之手。那壮汉来到玄奘身旁,将手中弓箭悬于腰间,伸手取下背上的钢叉,死死的盯着剩余的那只恶虎,对着玄奘道:“法师莫慌,且待洒家拿下这只孽畜。”说罢,手持钢叉,竟是朝着那恶虎冲去。见得壮汉袭来,那恶虎却是腾空而起,向着壮汉扑杀而来。
却见那壮汉身形一晃,避开了这恶虎的攻击,手中钢叉顺势刺出,直接没入那恶虎的腰腹之中,受到重创的恶虎一声长啸,却是凶性大发,一跳虎尾犹如钢鞭般甩向壮汉。只是这壮汉常年在山中打猎,哪里不知道这些畜生的套路,早有防备之下,轻而易举的就躲了过去,钢叉也随之被带了出来,炽热的虎血撒了一地。
一击得手,这壮汉随之就和恶虎缠斗起来,几个回合之后,那恶虎已然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虚弱起来。恶虎也心生退意,想着逃跑,只是这壮汉哪里肯饶过它。见得恶虎已然有了颓势,却是举起钢叉便扑了上去,直接刺进虎口之中,却是一击毙命。
玄奘哪里见过这等厮杀的场面,原本因为生死威胁还不觉得什么,眼见得两只恶虎均已毙命,心神放松之下,却是直接瘫软在地,嗅到那浓浓的血腥之气,更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那壮汉来到玄奘身边,将其扶起道:“法师没事吧?”玄奘勉强起身,压下心中不适道:“无妨,还要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却见这壮汉笑道:“法师客气了。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在下的庄子离此处不远,不如前去休整一番如何?”玄奘自是没有异议,眼下这种情况自己也无法赶路,便随着那壮汉一同回家。至于这两只老虎的尸体,壮汉言道,稍后自有庄子上的人前来收拾。
一路上,玄奘对这壮汉也有所了解。这壮汉姓刘名伯钦,是这双叉岭中的猎户,常年以打猎为生,练就一身好武艺,旁人给他起了镇山太保的绰号。玄奘也自言乃是奉唐王之命前往西天拜佛取经之人,刘伯钦闻得玄奘亦是唐人,也是欢喜。回到庄中,刘伯钦先是命人前去将那两只恶虎的尸体抬回来,便引着玄奘来到正厅之中,又派人请来母亲与妻子同玄奘见过。见得刘伯钦救回一和尚,那刘母道:“恰逢明日乃是亡夫忌日,劳烦高僧诵些经文,做些法事,祭奠一下亡夫可好?”玄奘得刘伯钦救命之恩,自是欣然同意。之后,刘伯钦命人备下斋饭,玄奘用过之后,便回到客房休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玄奘净了手,同太保家堂前拈了香,拜了家堂。方敲响木鱼,先念了净口业的真言,又念了净身心的神咒,然后开度亡经一卷。诵毕,刘伯钦又请写荐亡疏一道,玄奘再开念金刚经观音经,一一朗音高诵。诵毕,吃了午斋,又念法华经弥陀经。各诵几卷,又念一卷孔雀经,及谈苾洗业的故事,早又天晚。献过了种种香火,化了众神纸马,烧了荐亡文疏,佛事已毕,众人这才各自安寝。
到了夜里,这刘伯钦的老父魂魄却是回到庄子中,给全家上下托了个梦,只见梦中这老汉道:“我在阴司里苦难难脱,日久不得超生。今幸得圣僧,念了经卷,消了我的罪业,阎王差人送我上中华富地长者人家托生去了。你们可好生谢送长老,不要怠慢,不要怠慢。我去也。”
待到清晨,众人起床之后,却是说起昨夜做得奇梦,竟是发现几人皆是如此,这才明白确实是亡灵托梦。刘伯钦连忙寻到玄奘,将昨夜自家父亲托梦之事告知给他,玄奘闻言也是颇为欣喜,毕竟这等超度亡魂之事也是功德一件。刘家之人对玄奘也是感恩戴德,备下斋宴款待玄奘,又取出不少银两赠给玄奘当作盘缠,玄奘自是推辞不受,却是耐不住众人之意,只好道:“这银两贫僧却是不能接受,不知可否劳烦刘施主再相送贫僧一程,也好出了这山林之地。”见得玄奘如此,刘家众人只好做了些粗面烧饼干粮,叫刘伯钦远送,玄奘这才欢喜收纳。刘伯钦领了母命,又唤两三个家僮,各带捕猎的器械,陪着玄奘同上大路。
行了半日有余,渐渐离了双叉岭的地界,只见一座形如五指的高山印入眼中。见得此山,刘伯钦对着玄奘道:“到了此处,在下却是不好再向前了。”玄奘闻言却是大惊道:“这可怎生是好,还劳烦刘施主再相送一程。”却见刘伯钦指着那高山道:“非是在下不愿再送,只是此山名叫两界山。过了此山边入了那鞑靼之人的地界,在下却是不好擅入。”玄奘无奈,只好同刘伯钦作别。
正当此时,却听得那山下有人大呼道:“可是那唐朝取经人来此,俺等你许久了。快快前来将俺救出去,好保你去那西天取经。”那喊声犹如雷震,却是将玄奘唬了一跳。向着刘伯钦问道:“施主可知这山下乃是何人,何故知道贫僧之事?”
刘伯钦闻言思量了一会道:“这叫的必是那山脚下石匣中老猿。”玄奘闻言却是有些不解的道:“这老猿是个什么来路?”刘伯钦道:“这山旧名五行山,因我大唐王征西定国,改名两界山。先年间曾闻得老人家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我幼时也曾来此见过他。长老莫怕,我们下山去看来。”玄奘只好依言,牵着马随刘伯钦一同前去。
行了数里之地,就见得那山下果然压着一只猴子,伸着手,露着头,见得玄奘一行人走来,连忙挥手喊道:“师傅,师傅,快来救俺出去,好保你去那西天取经啊。”玄奘心中惧怕不敢上前,倒是那刘伯钦艺高人胆大,走上前去,拂去悟空头顶杂草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却见悟空打量了刘伯钦一眼,面有异色道:“俺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且让师傅上前来。”玄奘无奈,只好走上前来。
就听得悟空问道:“你可是东土大唐天子差往西天取经去的么?”玄奘点点头道:“正是。你怎的知晓的?”悟空笑道:“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只因犯下罪过,被如来佛祖压在此处受过。前些时日,那观音菩萨领了如来法旨往东土寻取经之人。路过此地时曾与我说道,若是俺愿意保护那取经之人往西天而去,便可救我脱困。俺等了许久,方才等到,还请师傅发个慈悲,救俺一救。”闻言,玄奘却是有些作难道:“你虽有此善心,又蒙菩萨教诲,愿入沙门,只是我又没斧凿,如何救得你出?”
悟空道:“不用斧凿,这山上有那佛祖留下的金帖,只需师傅将其揭下,俺自可脱困而出。”闻言刘伯钦道:“此事却是不知真假,法师还是小心行事的好。”悟空连忙道:“绝无半句虚言,还请师傅慈悲,救上一救。”玄奘见悟空着实凄惨,便劳烦刘伯钦带自己上山。
刘伯钦无奈,只好让家僮带着马匹行礼离远一些,自己扶着玄奘上山而去。来到山顶,果然见到一块大石上有一金帖,其上书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玄奘见得此金帖,却是走到石前,冲着金帖拜了几拜,而后冲着西方道:“弟子玄奘,奉观音法旨前往西天求取真经。今遇得此猴,若果有师徒之缘,便当揭下此贴,救他出世,同证灵山。若无师徒之分,只虚言哄骗弟子,便揭不得此贴。”说罢,又朝着西方拜了几下,方才起身取揭那金帖。
谁知轻轻一撕,那金帖已然落入玄奘之手,还未等玄奘反应过来,一阵清风拂过,那金帖随风而起,只听得空中有人道:“我等奉命在此看押大圣,如今他劫满脱困,我等也当回灵山复命。”随即不复出声,那金帖也消失不见。
山下,悟空当即察觉到原本禁锢自己一身神通法力的禁制已然消失不见,便知晓是那玄奘揭去了金帖。当即高声道:“烦请师傅离此处远些,弟子要脱困了。”在悟空的接连催促下,玄奘与刘伯钦等人一连推出数里之地方才罢休。
而后就闻得一声巨响,抬头看去,只见原本高耸眼前的五指山竟是霎时间崩裂开来,无数巨石飞溅,若非悟空提醒催促,恐怕众人早已埋骨石下。而后就见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却是将那漫天巨石震成粉末,犹嫌不解恨,手中化出一根铁棒接连砸下,直到将这座大山彻底砸碎,只留一个深谷方才罢休。
而后就见其纵身一跃,一个衣衫褴褛,形容丑陋的老猿来到玄奘身前,冲着玄奘俯身拜道:“多谢师傅救命之恩,俺老孙说话算话,这就送你上西天取经。”说着就拉着玄奘准备上路。
却见刘伯钦拦住道:“法师今日喜得高徒,不如先回庄子让贵徒梳洗一番,然后再上路如何?”玄奘见得悟空衣衫褴褛,脏乱不堪,便点头答应。倒是悟空不怎么愿意,显然是想着早点取完经书,也好早一日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花果山去,只是玄奘已经点头同意,悟空也不好驳了这个刚认下的师傅的颜面,便随之一同而去。
回到庄子上,见得去而复返的玄奘,众人也是一阵惊讶,待刘伯钦解释一番后,众人又热情的招待玄奘住下,倒是悟空的样貌吓了众人一跳,只是顾及玄奘的面子,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太和山中一老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