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当日,郡主府上正院中是张灯结彩,红灯笼彩条高挂,酒席排场盛大的不似纳妾,简直是要抬回一个比秀安郡主身份更加贵重的平妻回来。
相比起东院,南院却显得清冷了许多。梓澜,挽馨和严水月正为方沉裕描眉画眼,连那樱瓣似的唇也一反常态的变成了大红色。
待梓澜搁下笔,挽馨便上前拿起镜子,道:“小姐,怎么样?”
镜中倒映出的少女浓妆艳抹,身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喜服,满头金色的发簪叮当作响却还仅仅戴了一半,与她平日的样子是一反常态。
“嗯,不错。”虽是艳丽的不像话,但方沉裕却是极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退下吧。”一个极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丫头俯身称是便挨个退出了门,方沉裕听见那声音,急忙回头唤了一声:“母亲。”
“裕儿,娘来帮你梳头发吧。”秀安郡主从梳妆台上拿起方才挽馨拿在手中的篦子。
方沉裕连忙道:“这种事让梓澜她们做就是了,女儿只是出嫁而已,又如何使得娘亲手为女儿盘发呢?”
“不妨事,再让娘最后看看你。”秀安郡主慈爱的说道,接着将方沉裕的发束在手心之中,一点一点的
为方沉裕梳着发髻。
“娘,我爹相信今日是迟桅杨娶我进宫之日了吧?”方沉裕低声问道。
秀安郡主同样低声答道:“我发了请帖给慕娴,让她来咱们府中,这样多一双眼睛也可让你爹打消疑惑,只是裕儿,此法可行么?”
方沉裕道:“放心吧娘,我已经安排好了,自有人会去通风报信。等下方沁儿便会来我这替代我,娘就等着看好戏吧。”这话说罢,她微微抬高声音,假装叹气道:“娘,我如今要出嫁了,我本想在家多待几年,可是我爹爹也要娶宋姨娘入门,娘您一定要注意些,不要让那宋姨娘压到头上!”
秀安郡主心领神会,也扬声道:“娘的事裕儿不必担忧,如今你已要嫁入宫中,便要用心做杨儿的夫人。你是杨儿的正妻,将来杨儿若成了王爷也必会纳侧妃,如今之事也算是让你提前知晓,若未来真有那么一天定不要善妒,要做好分内之事,知道了么?”
“知道了,娘。”方沉裕边说边偷偷笑,没想到娘亲的演的这样好,话中的诸多不舍,仿佛自己的女儿真要嫁进宫一般。
笑罢她接着道:“娘,正院客人多,您还是去帮我爹招呼客人吧,有喜婆带着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秀安郡主叹气道:“那娘先走了,进宫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罢便将篦子放回案上离开。
待秀安郡主走后,梓澜与挽馨进屋对方沉裕低声道:“小姐,严水月已经去了东院。”
方沉裕点头道:“嗯,那就好,宋婉柔呢?”
挽馨道:“方才宋姨娘已经盖上盖头往郡马爷的房中去了。只是小姐,抬轿之人可靠么?”
“倾城办事应该不至于出错,我放心的很。”方沉裕道。
“冯家那边已经派了接亲人在白霜街口处,只是这时间上可能会有些问题。”
“我吩咐了倾城派两个人在我爹的房中吹了些迷药,吸了这药看她还不乖乖上轿。”方沉裕冷笑道。
梓澜幸灾乐祸道:“哼,这次可有那对母女苦头吃了。”
“姐姐!”正说着话时,方沁儿急急的跑进了门来,方沉裕赶紧装作悲凄的样子握着方沁儿的手:“妹妹。没想到你我只做了这短短一个多月的姐妹,今日竟就要草草分别……”说着不由得哽咽,“若进了宫中,过那等生不如死的日子,姐姐举步维艰,还不如今日便死在此处!”说着便真的要撞向桌案。
“小姐!你可不能做这种傻事!”梓澜与挽馨演的也是像模像样,争先恐后的抓住了不断挣扎的方沉裕劝说着。
“姐姐,梓澜和挽馨说的对,你若是死了,郡主和爹爹该怎么办?”方沁儿的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方沉裕,道:“且不说六殿下会如何兴师问罪,单就说今日是爹爹纳妾之日,这今日院中来了这么多的宾客,若姐姐真的死了,喜堂变灵堂,姐姐在泉下有知,该如何面对爹爹?”
“那我又该怎么办?”方沉裕哭道,“妹妹,你不知道嫁给一个自己无意之人,当真比死了还要难受!”
“姐姐,若你不嫌弃,妹妹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方沁儿欲言又止的看向梓澜和挽馨。
方沉裕会意,对她二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二小姐有话说。”
“是。”
待两个侍女退下,方沉裕便急切的抓住方沁儿问道:“妹妹可有妙计?”
方沁儿环顾四周后凑近方沉裕低声道:“姐姐可知狸猫换太子么?”
方沉裕呆愣道:“可今日是宋姨娘入门的日子,按理说你该为姨娘送亲才是,又如何可以替我出嫁呢?妹妹万不可拿此事开玩笑!”
方沁儿劝道:“姐姐,我娘亲虽嫁进了府中,但到底只是个妾,且不过是从东院抬到正院,哪里需要我去送亲呢?况且即使我娘进了门我也只是个小小的庶女,就算被六殿下发觉也怪不到你头上的,妹妹是真心实意为姐姐着想,姐姐可要考虑清楚啊。”
方沉裕愣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的将喜服脱下,边脱边道:“妹妹快同我换衣服!”
“好。”方沁儿的嘴角迁出一丝笑容。
“快些,千万别被接亲之人发现!”一刻钟后两人将衣服和发饰全部调了个个儿,方沉裕亲手替方沁儿绘了妆容,末了将自己唇上同样的胭脂画在方沁儿的唇上。
“姐姐,反正要遮盖头,不必连妆容都要一模一样吧。”方沁儿实在对方沉裕那浓妆艳抹的脸难以恭维。
方沉裕则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跟我画上一样的妆容之后也有了几分相似,反正入洞房后也是夜里,屋里昏黄,相比迟桅杨也发现不了你跟我换亲。”
“姐姐说的倒也是有理。”方沁儿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也就任由了她在自己脸上涂抹。
梓澜的声音在门外伴着敲门声响起:“小姐!迎亲的人已经到院门处了,小姐还是快些吧。”
“行了行了!”听到梓澜的催促,饶是方沉裕在不满意也只能停下勾画的眉黛,将随手搭在一旁的喜帕罩在方沁儿的脸上,边整理边说道:“这路途大概需要两个多时辰,千万记得要等迟桅杨为你揭开盖头才行,若被旁人发觉你是假冒的,不只你我,连爹,你娘和我娘都要以欺君之罪赔罪!听清楚没有!”
“妹妹明白。”方沁儿点头答道。
方沉裕道:“你直接出去,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梓澜她们定不会细看你的。”
“好,姐姐快去柜子中躲好,妹妹现在就出去了。”方沁儿道。
待方沉裕藏好,方沁儿便摸索着打开门,隐约能看到门外等待的梓澜三人,挽馨上前扶住她道:“小姐快些吧,六殿下那边已经打发两拨人来催了,现在赶过去还来的及,否则只怕六殿下怪罪下来。”
“嗯。”怕被三人发现方沁儿只点了点头发出了含糊的一声,三个侍女便搀扶着她将她送到了院门口。
“皇子妃请上轿,小的已经等您多时了。”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走到自己跟前,从梓澜手中接过自己的手。
“皇子妃请抬脚。”那人接着道,方沁儿便依他所说迈了步子上了红色的喜轿中。
“起轿——”那扶她上轿的人喊道,方沁儿只觉一阵摇晃,看来是轿子已经被人抬了起来。
那领头人尖声尖气道:“你们可都给我警醒着点!这位可是六皇子的正妻,若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你们担待不起!听清楚没有?”
“是!”那抬轿子的轿夫们答道。
领头人接着道:“前面是咱们的迎亲队伍,这一路上千万别让什么人把咱们皇子妃冲撞咯,否则要了你们的脑袋!”
这千叮万嘱的话皆是指的今日迎亲之事绝不能有差错,方沁儿更是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出。
虽过了两条街听到人声嘈杂,周遭似乎也多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但并未听到什么唢呐声,方沁儿心下疑惑,但想到前日在宫中的规矩,若响起唢呐声似乎有些不合规矩,方沁儿只得接着忍着。
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方沁儿就觉得腰酸背痛,心中抱怨着为何这去皇宫之路竟这般的麻烦。
“皇子妃,您累了吧,还有一半的路程呢,轿子中有个软枕,您可以靠着先小憩一会儿。”那领头人道。
方沁儿听了他的话便四处摸了摸,果真在自己身侧摸到了一个柔软的方枕,她的确又累又困,竟真的靠着那枕头睡了过去。
又过了半刻钟,轿子外面的人轻声唤道:“皇子妃?皇子妃?”
“……”
轿外之人见屋里没了动静,便对那抬轿之人道:“将此人送回郡主府。”
“是!”
“二小姐说了,咱们要是能将这件事办完,方大小姐一定重重有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