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搭载着满满货物的轮船在海洋上航行着，几只海鸥掠过，不作停留，若是从外观上看，绝不会有人看出这艘船有什么异样。

只是此刻的控制室内。

“咯吱，咯吱。”

“吧唧，吧唧。”

大口吃肉肆意咀嚼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着。

鬼柳苍士坐在焊接于地板不动的座椅上，两只胳膊左右开弓狂暴的吃着厨师刚做出来的饭菜。

这些全都是东南亚千岛之国风味的食物，和日本的口味相去甚远，而且用的还不是新鲜食材，厨师也不是什么技艺高超的大厨，但对平常吃日之丸便当的鬼柳苍士来来说，这已经是过生日时都吃不到的美味了。

“吧唧，吧唧。”

鬼柳苍士吃的很香，要是将他此刻的模样录制下来的话，很是有网络上那些吃播的风范。

只是控制室内的众人现在却没有半分这家伙吃的好香，我好下饭的感觉。

安静，控制室内安静的可怕。

船长、大副、二副、水手、厨师

还有那个负责肉眼观测的观察员，正是他带着鬼柳苍士走进了控制室中。

货轮上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控制室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鬼柳苍士畅快淋漓的进食。

即使是在面对海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毕竟，海警是人类，眼前这个表面看着像是人类的家伙，却是真正的怪物。

间或着的，有人把视线投向控制室的门口。

那里被鲜血涂抹，碎肉和残肢断臂叠加交缠。

就在刚才，一个试图攻击鬼柳苍士的船员被拆卸成了满地的零件。

“好吃。”

鬼柳苍士擦了擦嘴巴，回味着刚才进食的味道。

早知道从西餐厅出来的时候，应该随手带点调味料的，这样也不用在海上漂泊这么多天只吃无味的鱼生了。

“您，您，您满意就好，神灵大人”

身材高大的船长用蹩脚的日语谄媚的向鬼柳苍士问好。

“神灵大人？”鬼柳苍士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神灵大人。

就算是前去大阪路上被自己胁迫的杉野登美枝，也没用过神灵大人这种说法称呼过自己。

在杉野登美枝的眼中，自己应该更接近于传说故事中害人性命的妖魔鬼怪吧。

不过对别人是如何看自己的，鬼柳苍士并不关心。

“是的，神灵大人。”船长双手抱起放在胸前跪了下来虔诚的看着鬼柳苍士。

从海面上飘来，又拥有着那轻松夺去人类性命的伟力，这不是神灵，还能是什么？

善神是神，恶神也是神。

人类毁灭一只蚂蚁或者拯救一只蚂蚁，都只是一念之间，以这种来评判一个人的道德高低与否，有失偏颇。神灵与人类，也是同样的关系。

千岛之国虽然大部分国民都信仰星月教，但也有不少人维持着土著居民的原生信仰，那是比日本万物有灵的神道教还要再落后一些的原始宗教。

船长拉哈正是这样一个信仰虔诚的岛民。

他的父辈祖辈在当地住民中就是巫医类的角色，也正是因为有着在当地颇有地位的父辈祖辈，他才能走上成为船长的职业道路，毕竟不管在哪个国家，船长都是高薪职业。

山川河流既然可以成为崇拜的对象，鬼柳苍士又有哪里不能算？

“神灵？”鬼柳苍士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笑容，“我只是神灵的仆从。”

他想起了血祭血神、颅献颅座，将自己从绝望中拉出来并且赐予力量的存在才是神灵，自己最多只能说是神灵座下微不足道的小小仆从罢了。

鬼柳苍士已说得足够清楚和谦卑，但听在船长的耳中依然不减他的神性。

毕竟对普通的人类来说，不管是神灵也好，亦或者神灵的仆从也罢，都是高高在上拥有神性的存在，哪怕仅是略微一点的存在，其之于普通人都已经是截然不同的生命。

所以听到鬼柳苍士说自己是神灵的仆从后，千岛之国的船长不仅没有轻视，反而直接虔诚的跪在了地上。

“万颂此世无二的神！使您的神使，您的仆从降临人间！”船长用当地的土著语诵念着，同时趴在地上的身体向前蠕动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鬼柳苍士的鞋子并且亲吻鞋尖。

鬼柳苍士皱了皱眉，他听不懂船长的话，但隐约的也能感受出船长的激动。

“锃！”

看着船长失控的表现，他干脆手臂化作长刀，锃的一声插在了两人的中间。

“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人？”

整艘船虽然航行的是东亚航线，但普通的船员们可不会那么多国家的语言，而鬼柳苍士的英语很是糟糕，能用日语和鬼柳苍士沟通的寥寥无几。

没能亲吻到神使鞋尖的船长很是失落，但神使亲自发话询问了，他立马老老实实态度谦卑的回答道：“千岛之国，神使大人，我们来自千岛之国。在东南亚的群岛国家”

千岛之国？

鬼柳苍士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这个国家，但他也只能大概的想起来这个国家的方位。

但船长等人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并不重要，鬼柳苍士现在所想的只有重新踏上日本的土地并不是因为什么恶心的思乡之情，他所挂念的只有妹妹鬼柳小夜子一人而已。

杉野登美枝虽然带着妹妹离开了西餐厅，可之后又如何？多半是被政府抓住了，这点鬼柳苍士并不怀疑，但在政府的手中妹妹会被如何处置，鬼柳苍士心中就没有任何底了。

“将你们的船只在日本的港口停靠，我要”

鬼柳苍士的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他的脑中忽的又响起了那宏大的声音，是神灵的，从虚空而来直窜入大脑的语言。

他在海上漂泊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未曾听到过神灵的声音，反而现在突兀的响起。

恐虐？

这是第一次，鬼柳苍士听到恐虐这个字眼。

他的眼睛忽然紧闭，眼皮一皱一皱，仿佛在经历着某种意识上的艰难抉择。

但也不过是几秒钟，鬼柳苍士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带我去，千岛之国。”

“呜！！”

满载着的货轮在太平洋上稳健的航行，劈波斩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