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蓬莱县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官宴。主动宴会的钱都是登州地面上的大家族集资的,为的是讨好兀鲁图斯这位新主子。不过因明国上下反对奢靡,崇尚节俭的风气,所以主持宴会的登州官府也不敢太过铺张浪费。
而且在举办前,还向兀鲁图斯说明,宴会剩下的饭菜,都会送到难民安置营。
这时代没有什么不吃剩饭剩菜的讲究!
在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那些难民们也不会拒绝这难得的加餐,同时若还有剩下的食料没有处理,也会就近送给城里住在廉价公屋里的百姓。
兀鲁图斯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
他向来注重民心的。无论底下的官员是不是真的重视百姓,至少面上要做到。而山东行省这样的新辟之地,就更加注重俘获民心了。好在官府一直都做得还不错,在轻徭薄赋的大环境下,至少整个山东行省的百姓是认可了明国的统治。
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境外难民、流民、灾民来山东行省寻口饭吃了。
宴会的主办地不是在登州巡抚衙门,而是在城里的蓬莱阁。那是蓬莱城的标志性建筑,从宋国还没南渡时的嘉祐六年建造。虽然历经王朝的更迭,但建筑群却还算保存完好。
且由于华夏从流传着蓬莱仙岛的传说,这里又增添了几分神话和人文色彩。再加上偶尔出现的海市蜃楼的自然现象,更是加重了神话传说的几分真实性
不过就真实感受而言,蓬莱阁的风景确实不错。登高望远,海面的景象一览无余。只不过因是晚上,只能看到远处立在海岸和海岛上的灯塔。
为了给海上的船只指明风向,沿着长山群岛的重点岛屿,几乎都修建了灯塔。而这,也确实减少了海上事故发生的频率,增加了夜间行船的安全性。
尤其是在登州外海区域,就算是晚上,海船也不用全部停航。虽然比不上白天那么繁忙,但码头却是一直有着货物等着装卸了。
在这里当码头工人的百姓虽说累了些,但赚得也多。汉人的骨子里就是向来不怕苦、不怕累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经常为一顿温饱劳碌奔波的普通百姓,最怕的不是累死,而是没有生计而活活饿死。
兀鲁图斯就能看到远处码头区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尽管就后世的标准,这个时代的码头工人算是妥妥的被压榨。但以这个时代的条件,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还想要提高普通百姓的福利,只能等待社会的持续发展了。他也不好超前太多,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善大多数百姓的生活处境。
内阁学士窦默、太应成是陪着兀鲁图斯的。明卫千户胡努尔也陪侍在兀鲁图斯左右。自成为明卫的指挥使以来,他能陪着伺候兀鲁图斯的机会可不多的。如今趁着细巡的机会,自然要尽心尽力的在兀鲁图斯跟前刷存在感。
像他们这些被去势了的可怜人,能依仗的也就只有皇权。
“登州这地方,阿努以前来过吗?”
“小的虽是济州人士,但小的时候家里遭逢水患,便被我爹卖到宫里了。后来一直在中都待着,还是恰逢大变,才能伺候大王你呢。”
“济州吗?倒是个好地方。”兀鲁图斯想到暗卫那边递送的密报,心里已经起了心思。
这时窦默却道:“国主,为臣却是来过此地。当时还是在蓬莱坐的海船,去的大连新港。只不过当时的蓬莱港口,远不如现在这番繁华若云。”
只有亲眼经历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蓬莱县城天翻地覆的变化。犹记得初次来蓬莱城时,沿途盗匪横行。他还是跟着大商队一起,才有惊无险的抵达蓬莱。
同时城内城外,衣衫褴褛、卖儿卖女的流民很多。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只有山东境内。在他的祖籍河北,也是流民遍地。
这样司空见惯的情况,也只有到了明国才会大为改观。现在的蓬莱,也和明国本土一样,见不到一个沿街乞讨和卖儿卖女的流民。
祖籍辽阳的渤海族太应成是没来过蓬莱的。他们家的根基在辽东,虽然家族的生意会有和登州的往来,但那都是底下人做的,跟他没关系。
但瞧见自己的同僚有了在兀鲁图斯跟前说话的机会,心里也是痒痒得紧。
“哦!窦学士当时怎么想着要去大连新港的?”兀鲁图斯有些好奇道。
“不怕国主笑话。为臣渡海辽东,算是机缘巧合。原本为臣是想着跟随商队去开封府避祸的,但那支商队却是一路东行。后来听闻辽东在开科取士,便也就跟着一起来了。”窦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只是窦默平日里都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骤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却是颇为新奇和有趣。
“虽是机缘巧合,但窦学士能入士为国主效力,说不得也是天意呢。”说到这里,太应成却是冲兀鲁图斯郑重的行了一礼,说是感谢兀鲁图斯结束了辽东的乱局,否则的话,他们太家也难保香火延续。同时又夸兀鲁图斯圣德贤明,让山东数十万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任何时候,拍马屁的人都是不缺的。兀鲁图斯成为上位者以来,也虚心的接受着底下人的马屁。像太应成这样表现的,还真不算露骨。
在那些臣子们上奏的折子中,经常会有说什么天生祥瑞,由此夸赞是兀鲁图斯的贤德感动了上天。还有更扯的,图们县周边的一个农户家里生了三胞胎,竟然夸是兀鲁图斯的功劳。
这别人生孩子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兀鲁图斯实在理解不了那官员的脑回路。难不成是他在梦里让那妇人怀孕生孩子的?
此刻窦默顺着太应成的话,也是客气的谢起兀鲁图斯的恩德。
“好了!席面已经铺开了,都各自回去吧。”兀鲁图斯从窗外收回了目光,转身步入厅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