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明军的火雷也不敢轻易使用了。因为一旦船只着火连带着点燃了明军自己的海船,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明军马上停止使用火器,改为长枪和长弓之类的冷兵器了。
由于关门海峡两边可供登录的地方不是只有一处,整个与本州岛正对着的狭长海域,都可以作为登陆地点。所以在己方的海船缠住了明军的水师后,北条泰时马上让剩下的部分运兵船排成一排,径直往海峡对岸冲去。
在岸上布防的国安用瞧着敌军的动作,面色也马上冷冽起来。
“先不要打!等他们越过中线,再半渡而击!”他沉声下令着,又让督战队那边盯好了仆从军,让他们千万不能乱。如果有不听命令的,立斩无赦。
只是恐惧是会传染的!
这些没有经历过数万人大阵仗的仆从军比起明军来,远远没有强横的定力。眼见着一侧的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晴朗的白日也想打雷似的轰隆声不断,很多仆从军身体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再瞧见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敌军像下饺子似的冲进水里,然后大声呼喊着板载就往自个儿冲来,更是控制不住的双腿发软。有胆小些的直接瘫倒在地,也有下意识的后退,然后转身便逃的。
但很快,迎接他们的就是督战队骤然劈来的大刀。
顿时啊的一声惨叫,逃跑者血流如注的倒在了沙滩上。也有吓得小便失禁的,随即就被督战队从队伍里拎了出来。
他们会被安排站在最前面,等到敌人上岸时,第一个上去送死。
在这样的严厉惩治下,原本看着还有些慌乱的队伍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再看水师陆战队这边,国安用和底下的三千将士不动如松。任凭海风呼啸,却硬如磐石。一架架临时赶制出来的投雷车排成排的矗立在沙滩边上,沿着蜿蜒的海岸线,有顾虑的排成一排。
同时在这些投雷车的前方,还有早就备好的火筒。也和投雷车一样,排成了一排。只等一声令下,就有将士冲到火筒阵地,对敌军投下海量的火弹。
负责陆上作战的是尾藤景纲,他是跟着北条泰时起家的御家人武士,参加过陆奥州的征伐,平定过承久之乱。论配合度,算得上是北条泰时的左膀右臂。
此次为应对贞应二年的明寇南侵,北条泰时便选择让他从旁协助登陆作战。
此刻通过千里镜,尾藤景纲能看到对面沙滩上排列好的大型军械。虽说一开始对于己军的渡海行动,明军毫无反应,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
终于等到己方武士越过了海峡的一半时,那一架架安静摆放着的投雷车马上在明军的帮助下,高效率的运转了起来。
尾藤景纲注意到,一颗颗黑色的圆球被填充到了投雷车的弹射架里。根据此前己方武士在马关港缴获的未爆炸的火器,他知道那就是明军传说中可以引动天雷与地火的火雷。
顿时他的一颗心也紧张了起来!
因为不远处的海上大战,已经清清楚楚的展示了火雷的威力。而眼下的登陆船又都是体积不大的小船小舟,只要挨一下,难保不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至于船上的武士,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他心里暗自祈祷的时候,来自明军的火雷打击已经到来。
在那些有些被吓傻的仆从军的注视下,就见一颗颗黑色的圆球朝着海上密密麻麻的小船砸去。然后轰轰轰的惊雷声就接二连三的响起,伴随着大片的火光与数米高的海浪,破碎的木板四处飞溅着,一些靠近的小船不是被海浪掀翻就是被弹射的碎木块造成二次伤害。
连片的惨叫声也适时的响起,听在仆从军们耳中,除了最初的惊惧与害怕外,就是喜出望外了。他们在庆幸自己选对了阵营,因为像这样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凡人手上的火器,却被强大的明军掌控了。
而以往在他们眼里不可一世的幕府军,却是在这样的火器下,只能被动挨打。
一炷香的时间没到,就有一半的登陆船只或被炮火炸毁,或被海浪掀翻。还能继续往对岸划的,也不是每艘船都完好无损。
但这些侥幸逃过火雷攻击的登陆船也不会庆幸多久。因为来自近海岸的火筒攻击会是他们的下一个噩梦。
虽然论破坏力比不上胳膊粗的火雷,但火筒胜在密度高,攻击频率快,速度快。一根火筒,往往就能达到五到十连发的程度。而上百根火筒一起射击,那倭国武士迎来的,就是短时间内上千次的火力攻击了。
除非倭国武士们都躲在小船里,将身子藏好不露出一丝半点,否则的话,必定被火筒炸伤或夹杂的碎片划伤。
尾藤景纲还没有亲眼见识火筒的厉害。他只庆幸还有一半的登陆船幸运的躲过了毁天灭地的火雷摧残,终于快抵达了对岸。只要站稳了脚跟,北条时房那边再打败了明军的水师,那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兵力送入九州岛。
赶明寇下海,也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只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美好的前景也瞬间卡壳。
却是火筒的齐射在国安用的命令下,立即绽放出最美的姿态。跟火雷相比,火筒的射出的爆炸姿态无疑是带着赏心悦目的美的。那四散的焰火,犹如天空下坠的流星,也如樱花时节,洋洋洒洒在半空中绽放,然后又迅速往地面坠落。
这种刹那即逝的美,对于一些倭国贵族而言,是可以写诗赞颂一番的。
不过对于武士出身的尾藤景纲而言,这已经不是美,而是等同噩梦。因为火筒的齐射第一时间就让冲到最前的一排小船遭遇到最猛烈的攻击。
就跟刺猬一样,在强大的冲击力猛冲下,一些小船的薄弱部分马上被打出大量的窟窿。藏在里面的武士也是哀嚎声四起,显然是死伤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