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三兄弟在才艺方面的天赋都极强,李龟年的二弟李彭年善舞,三弟李鹤年善唱。
要知道,能在李龟年面前称之为善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水平了。
打小接受着同样家学教育的他们,在李龟年被穿之前,在才艺水平上的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顶多就是李龟年多学几年,功力更加深厚一些而已。
在李龟年被穿越之后,差距就大了,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对两个弟弟藏私,一些后世的练声,练舞,练乐器的先进方法,他都时有以最新发明的方式,拿出来跟两个弟弟研究,交流,实际上,就是传授。
今天一大早,李景伯上朝了之后就没回来,李彭年,则是被他派到码头上接人去了,在府中的,只有老三李鹤年一人。
闲来无事,他便在花园里练起了歌,是李龟年之前重新编曲的木兰辞。
十字巷街前,离李府的牌坊越近,裴思雨的心情就越忐忑,本来想着直接敲门请见,将书信留下就走的她,事到临头,却改变了想法。
她跟李龟年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毕竟,只是十五年前,两人还是孩童的时候,在一起待过几天。
但是,她却很不甘心现在的结局。
一个打小就知道了,并认定了这个婚约的女孩,自然是对未来陪伴自己一生的夫君,有过无数的幻想。
她很想看看,这个李龟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作践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配不上他吗?
很快,她就转入了李府侧边的围墙之下,两米多高的围墙,对于她这样的练家子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阻碍,趁着巷内没有人经过的空档,她麻利的一蹬腿就上了墙,然后,跳入了院中。
李景伯不过是个五品官,在权贵多如狗的长安,勉强跻身中层,所以,他的府邸,并不像洛阳老宅那么大,甚至,还没有李龟年现在的新居那么大,因为,他家的花园,没有一亩多大。
家中的仆人丫鬟也不是很多,二三十人左右,其中还有近一半是乐手或本家子弟,因为李景伯并没有纳妾,原配夫人死后,他甚至都没有续弦,家里需要伺候的,只有他们父子四人,一人配两跟班,其余的,都是乐手。
在李鹤年开始练唱之后,这些人就很自然的围绕在了李鹤年身边,帮忙伴奏,或者是学习技艺。
这就导致了府内除了小花园内,其它地方都空空荡荡的,让裴思雨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找到了小花园这里。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水鸣溅溅”
李鹤年的声音浑厚,富有磁性,尾音共鸣悠长,尤其是在练习过了李龟年教他的气声唱法之后,他的每一句歌词吐出来,都非常的有情感。
即便是在全民文艺热,经常能听到高端艺人演唱歌曲的盛唐时代,裴思雨也只是一耳朵,就听出了他的歌声,与许多知名艺人的巨大差距。
心道,难怪他能年纪轻轻,就名满长安,这般歌艺,长安城内,恐怕无人能及。
如是想着,她又往李鹤年所在的花园位置靠近了许多,在一处转角的廊下,隔着十几米,看到了正在深情演唱的李鹤年。
果然是眉清目秀,气质上佳的一个美男子,而且,似乎比同龄人显得更年轻一些,不仅肤色白,下巴上,连须都没有蓄起来,那些丫鬟仆役看到他唱歌的样子,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享受表情,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一般。
一曲毕,所有围观或者参与配乐的演奏者,都拍起了巴掌,赞道“公子好歌艺,此曲唱神了之类的。”
倒是让躲在一旁的裴思雨更加确认了他的身份。
也同时,让她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起来。
由于身材和肤色的一些原因,裴思雨其实从小就有些自卑,在看到了她以为的这个李龟年的优秀程度之后,这种自卑的情绪,就更甚从前了,同时,偷偷潜进来时的那种不甘心,也越来越浓郁。
身为一个女子,被人家嫌弃拒婚,耽误了七年的青春,要说她心中没有一丝恨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眼前的这个假李龟年越是显得优秀,她越有种想要狠狠把他踩在脚下的冲动,以至于,她听到有人过来的响动,飞快的退出了李府,却并没有把那封相约谈判退婚事宜的信件留下。
“就这么退婚,太便宜他了。”
回去的路上,裴思雨心里一直这么想着。
很快,她的这一想法,就得到了身边几个狗头军师的支持。
已经转醒的邱剑清在床榻上道,“最多两日,我就能恢复,到时候,我把那家伙带来,狠狠的给大出出气。”
以前,裴思雨想嫁给李龟年,所以,邱剑清会有许多顾虑,现在则不同了,裴思雨不想嫁给李龟年,而且,想要报复,那么,对裴思雨心存爱慕的邱剑清,自然会化身为她的头号打手。
“光是打一顿,怎么能弥补大耗费这么多年的光阴,依我看,要狠狠的羞辱他一番才是。”刚从码头上回来不久的彩霞也是认同的接话道。
这话说到裴思雨心坎里去了,便开口问道,“怎么羞辱?”
彩霞正转着眼珠子开始想馊主意呢!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奚琴声,严格来说,应该是后世的二胡声。
本来,听到这样的噪音,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的,尤其是躺在床上修养的邱剑清,可是,他却并没有来的急发怒,那个声音,就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热烈,奔放,旋律急促,甚至让伤病中的他,有种精神为之一震的感觉,即便他是一个完全不懂乐曲的武夫,也觉得,这个曲子很给劲。
屋内四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就是想让自己把这首乐曲听的更清楚一些而已。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李龟年家的花园里,一干乐手,仆役,俱都如同她们一样,定住了身形,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首慷慨激昂的旋律里。
三年琴,五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
意思就是说,二胡是一种非常难学的乐器,要练一辈子才能懂。
在奚琴刚刚诞生的唐代,你说有人能将它拉的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演奏的技巧,至少要经过数百年的不断摸索,才能比较全面,完善。
所以,在这个时代,能拉响它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能把它拉的很好听的人,几乎没有。
而能将其表演的如同李龟年这样燃的人,更是不可能有,因为演奏的技法上,差着n多个级数,根本无法与,经过千年的研究摸索的后世的水平相比较。
即便是从小接受过非常科学的乐器教学,李龟年也是拉了近二十年,才将这门乐器的演奏水平,练到可以在大场合,进行独奏表演的演奏级水准。
所以,他通过奚琴能发出这么美妙的声音,在现在来说,是让人很意外的。
当然,最神的,还是他所演奏的这首曲子,它便在后世音乐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二胡名曲,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