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每日跟着阎诃,陈荼在操练,而敬玄这位当家主的,也在云叔的强烈要求下,开始学习做为一名合格家主,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那就是骑马。
长安城里谁家的子弟不会骑马?
既然身为将门子弟,又是陛下亲封的元从飞骑,连骑个马都摇摇晃晃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万一将来战场咋办?
所以早出门时,云叔还特意要求自家少爷把兵器也带,光学骑马能顶什么用?
马战也必须要掌握!
说来也好笑,无论是即将被安在脑袋的驸马都尉,还是现在已经领到元从飞骑,头衔职务里都带了一个马字,而自己这位正主居然连马都骑不稳?
面对陪着自己练马术的薛仁贵,实在是受不了他那鄙视的眼神,敬玄微怒道:
“你师兄我会骑人,你会吗?!”
“骑人?人也能骑?请师兄教教我啊…”
薛仁贵远远的拽着缰绳,手微微一用力,就将敬玄连人带马的给拉到了身前。
“这可是门大学问,以你目前的能力,还掌握不了…”
敬玄坐在马背十分得意的前后摇晃,正想再逗他几下,忽见这便宜师弟脸色大变,一把将自己从马背给扯了下来!
“师兄!敌袭!”
正准备发火的敬玄刚抬起头便是一愣,在自家地界哪来的敌袭?何况谁这么大胆子敢跑到长安附近来撒野?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听其密集程度应该有数十人之多,敬玄瞪大眼睛往前头探去,脑子顿时一阵迷糊。
为首那人居然是权旭,只是身的官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副锁子甲,手里还提着一杆马槊,正杀气腾腾的往自己这边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还有,这家伙从哪搞来这么一套骑尉才能穿的甲胄?莫非他老爹已经答应让他从军了?
而且他身后的十余名骑士也同样全身着甲,连面甲都覆了,浑身下只露出两个阴森森的小洞方便观察视野,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敬玄正待起身过去问问,被身旁的薛仁贵伸出一只手给死死按在地,动弹不得。
“师兄!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走什么?那家伙先前你不也见过?应该不是冲我来的…”
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狠狠钉入了自己身边的树干中,那犹自还在颤抖的箭羽吓得敬玄亡魂大冒,什么情况?
来真的?!
“师兄快走!”
薛仁贵不再迟疑,从地跳起一个翻身就跃马背,调转马头,倒拖着大戟就朝权旭那一伙人冲了过去!
如果把权旭那一伙人比做是狼群,薛仁贵看去就像是一头下山猛虎!
这家伙挥舞着大戟冲杀过去的样子显然让对方有些意外,连马速都刻意放缓了几分。
只见权旭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士极为有默契的左右分散,打算将单人单骑的薛仁贵先围困住。
不过他们显然是低估了薛仁贵的战力,一名稍微离得近些的骑士,当场就被他势大力沉的一击给扫中,整个人都从马背摔了下来,掉进了旁边的田地里。
众骑士一惊,只得纵马远离薛仁贵,打算先绕到他后面去。
四面受敌的薛仁贵也不惊慌,一边沉着应对,一边打马前冲直奔权旭,意欲来个擒贼先擒王。
权旭一看,这小子居然如此托大,放着身后的人不管想将自己拿下,顿时连鼻子都气歪了!
本官看去有那么弱?
心中跟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立刻拍马迎了去,手中长槊翻飞,打算把薛仁贵从马给挑下来!
不过薛仁贵天赋异禀,岂会这么容易对付?
加之身又未着甲,动作比权旭快数倍!
一杆双耳大戟后发先至!
大戟的两根小枝正好卡住挑过来的马槊,手腕一转,就将权旭的马槊给扯脱手,惊得后者坐骑嘶鸣不止。
权旭脸大骇,一个照面就被人夺了兵器,纵然是自己轻敌所致,可夺了就是被夺了,这传出去还有何好说的?
恐怕父亲更加不会让自己踏入军伍了!
实在是没想到敬玄的师弟,居然比起他本人也不逞多让,权旭一咬牙,抽出挂在马背的横刀,准备继续与薛仁贵再斗个几回合。
而一直在远处观察情况的敬玄,见薛仁贵后背空当大露,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担忧,还不知道权旭突然来这么一出是干嘛呢,可这么好的师弟断不能让他折损在这乡野土坝!
想到此处,敬玄心一横,也从地爬了起来,飞快的将电棒和矛头连接在一起,不过出来时没想到会碰这么一幕,所以橡胶手套压根就没带。
定了定心神,大吼一声,从林子里跳了出来,企图吸引剩下骑士的注意力。
那些骑士似乎本就是奔着敬玄而来的,一见正主冒头了,纷纷调转马头往这边冲了过来,嘴里还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显得极为兴奋!
这他娘的不会是突厥人吧?
敬玄有些不确定了,都说突厥人善骑射,若是还未近身就被人家给射成刺猬,那可就划不着了。
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拿出弓箭攒射,敬玄见他们来势汹汹,身子一矮,又猫入林子,打算借着树林狭窄,不方便战马冲锋,再设法与之游斗。
毕竟就自己这身子骨,若是被声势迅猛的战马给撞一下,恐怕都有够呛啊…
果然,那些骑士见敬玄隐入树林,只得跟着下马,将长兵器丢到一边,取出佩剑短刀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
而此时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一群锦衣华服的武将正在看热闹,瞧见方才那一幕,一个个面露恨铁不成钢之色。
尤其以张公瑾最为激动:
“竖子啊!竖子!舍己之长处攻他人之所长,简直就是在找死!”
程咬金也点头附和道:
“不错,老夫还以为这群小王八蛋成日里不停撒欢,多有能耐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若是老夫领兵,自当围而不攻,再截其水源断其粮草,就不信那小子能在林子里呆的住!”
“老程你就别吹牛皮了,你家小子一个照面就被人干掉了,这会儿还趴在田里起不来呢,你不去看看?”
又一位老将发话了,程咬金脸色一滞,立刻回头怒目而视,见又是刘师立这厮,不由勃然大怒,这老小子三番五次跟自己过不去,实在可恨!
是以忍不住出言反讽道:
“某家的小子那是轻敌,是大意,你儿子那是蠢,跟着敬玄钻林子,待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仿佛是为了佐证程咬金的话似的,一名骑士在同伴的搀扶下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脸的面甲一摘,刘师立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那不成器的家伙不是他儿子刘猿还能是谁?
“果然够蠢的!哈哈哈哈…”
程咬金瞅着刘师立脸吃瘪的表情放声大笑。
“好了好了,今日是过来看小辈的,你二人休要在晚辈面前丢了体统…”
见二人似乎又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李绩连忙打起了圆场,指着正在与权旭作战的薛仁贵,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这个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家伙就是玄哥儿的师弟?果然有两把刷子,老权,旭哥儿的恐怕还不是他对手啊!”
权弘寿望着你来我往的二人,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他儿子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哪里还听得进旁人的话?
眼看着权旭在薛仁贵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权弘寿的心中升起一丝悔意。
早知道自己就不提出这么个条件,现下爱子为了向自己这个父亲证明有踏入军伍的本事,几乎拼着命在争取一线机会。
可这世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除了权旭这个当局者还认为自己有一线机会以外,其余躲在暗处观战的老将们都知道。
距离他败退,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绩见权弘寿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不禁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一味的苛求约束,恐怕也不是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老权你也别太担心,待会旭哥儿若有失,咱们出面叫停就是了,本来就是一场游戏,无须分生死高下,这些小子只要摘下面甲说明情况,玄哥儿岂会为难他们?”
权弘寿悬着的才心刚放下,没成想程咬金一句话又让他紧张起来:
“可跟旭哥儿对攻的又不是玄哥儿,你看那小子像是会手下留情的样子么?”
不单权弘寿心里忐忑,一直没吭声的李靖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安。
昨日下了朝后,几个同僚聚在一起拉家常。
当权弘寿说起要给自家小子设置考验的时候,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出起了馊主意。
最后一致想出只要权旭能活捉敬玄,权弘寿就答应儿子的从军要求。
考虑到敬玄武力实在太高,这才给他加了些人手,李靖为此还专门把自己的小儿子李德奖也塞了进去。
并且告诉他,能不能报仇,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可眼下看起来,实在是够呛啊,这逆子不会又被人家给打成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