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最终还是没有听取敬玄的意见。
或者说没有完全听取。
他觉得自己既然身为太子,招揽一些属下为自己所用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
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天大地大皇家最大,全天下的人都应该是抢着盼着为皇家效力才对。
所以他决定试一试。
只是小小的少年,还不懂得自己根本代表不了皇家这个道理,所以他第一次就碰了软钉子。
大家族的嗣子从小都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那就是不轻易站队,也不轻易许诺,更不轻易与人结盟。
所以即便李承乾坐在上首笑得再和煦,举手投足哪怕再有风度,房遗直依旧保持着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表示同意,也不明确拒绝,只说回去问问他老爹的意思。
偏偏李承乾根本就没听明白,还觉得人家只是要回去跟房玄龄商量一下,未必就是拒绝了自己。
敬玄站在门口瞧得真切,这房遗直从里面出来只是打了个酒嗝,然后又换上一副淫亵的表情笑嘻嘻的找姐儿去了,哪里有刚才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就更别指望他会回去跟房玄龄商量了!
而且即便房遗直回去真的跟他老爹说了,房玄龄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都已经位极人臣了,这时候把家族重心转移到下一代皇帝身上?
是盼着李世民早点死么?
除了房遗直以外,李承乾后面接连叫了几家嗣子进去,结果都是一样,压根就没有一个人是当场答应了“求贤若渴”的太子殿下的。
如果刚开始还对敬玄的话持有三分怀疑,这会儿李承乾已经隐隐有些相信了。
现在的他不但坐立不安,手上也不停的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器具,明显是心慌的表现。
不过敬玄并不打算凑上去给他缓解一下紧张带来的压力,横竖是自己选择的,未必也不是一种锻炼。
从小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习惯了身边的人围着自己转,是时候体会一下冷落的滋味了。
掩上房门,把空间留给李家姐弟黯自神伤,敬玄搓了搓脸皮,准备出去转转,好歹今日自己是东家,时不时要露个脸刷一刷存在感才是,不然人情都被别人给偷光了!
来到靠近窗户的一处大厅,这里坐的,都是些将门家的子弟,打头的就是公孙衍,谁让这家伙年纪最大呢?
剩下的还有薛万淑家的薛祁,以及薛亮,薛统两兄弟,不知道是薛万钧家的还是薛万备家的,刚才柴哲威介绍时,自己压根就没注意听。
另外还有一对兄弟,是在边关有过一面之缘的东平郡公程名振的儿子,一个叫程务挺,另一个叫程务忠。
模样长得非常相似,据说是一对孪生兄弟,其中老大程务挺刚刚才被李承乾给招揽过,不过能继续在这儿喝酒,说明太子殿下也是失败了。
见敬玄突然驾到,公孙衍笑呵呵的冲他招手道:
“老玄快过来喝两杯,正说你呢!”
敬玄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双胞胎兄弟的中间,一手揽着一个,跟搂女人似的:
“又再说本侯什么坏话呢?”
程家兄弟年纪不大,虚岁才十四,比敬玄小了两岁,但块头却不小,身上的肌肉摸起来硬邦邦的。
公孙衍打趣道:
“谁敢说你云中侯的坏话,就你帮处默那档子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外头传言说是咱们几个同时看上人家单如意,为了争夺粉头在平康坊打了一架,最后处默这小子抱得美人归…”
“呸!”
敬玄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故作惊讶的左右看了看,嘴里还发出夸张的语气:
“抱得美人归那小子人呢?今日怎么不见踪影?”
一时间众人笑得人仰马翻,现在谁不知道程处默挨揍了躺在家里一个月下不来床,活该啊这是,做为嫡长子,居然把一个妓子肚子搞大了还想带回家?简直是脑袋犯轴呢!
众人笑过之后,薛祁趁着气氛热闹,好奇的问道:
“云中侯,我那堂弟怎么不见?还说今日介绍给薛统薛亮认识一下呢!”
敬玄知道他说的是薛仁贵,摇了摇头道:
“他回绛州老家去看望他老娘了。”
薛祁一听,面露失望,十分惋惜的说道:
“这就回去了?太急了吧?我阿耶还说若是见到了,带他去府上一叙呢…”
“是啊是啊,素闻薛礼堂兄武艺高强,我们兄弟今日本来也想着来见识一番,真是可惜了…”
见他们兄弟三人都一副惋惜的神色,敬玄突然灵机一动:
“我下个月正好要去一趟绛州帮你们兄弟出气,要不你们仨跟我同去?”
最好动的薛亮闻言,立刻来了兴致:
“出气?出什么气?莫非绛州还有人对我仁贵哥哥不敬吗?”
敬玄暗暗一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愤慨状:
“可不咋的,你薛家哥哥的未婚妻被人给抢走了,所以他才急着回去,但他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我这不也是担心他,所以想着亲自过去帮他撑撑场子…”
“敢抢嫂子?那算我一个!”
薛亮立刻拍着桌子说道。
“我也去,什么时候出发?!”
薛统也来劲了。
早先在林子里那一战,薛祁大概听过一嘴薛仁贵的事,做为家里的老大,薛祁还算是比较谨慎的,十分郑重的问道:
“不会就是上次河东柳氏家的那个吧?”
敬玄点点头:
“那柳氏想趁我师弟不在,把人嫁给别家,仁贵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是专情也毫不为过,一听说这件事后哪里还坐得住,半夜就偷偷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是怕给我这个师兄添麻烦…”
说到这里,敬玄低着头假装抹了一下眼泪:
“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用,竟然连师弟都没照顾好,实在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
薛氏兄弟被敬玄这番真情实意的话说得大为感动,纷纷说道:
“别说是你这个师兄了,就连我们这些堂兄弟也毫不知情,实在是让人难为情,什么时候出发说一声,我们与你一同走一趟绛州,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堂嫂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