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名从五品上的侍郎,许敬宗对敬玄这位侯爷保持着应有的恭敬,无论敬玄说什么,他都默默用笔记在纸上,看上去十分好学的样子。
“许郎中别光记呀,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毕竟是帮工部做事,一知半解可不成…”
敬玄笑呵呵的看着眼前这位千古大阴人,眼下的许敬宗年纪还不满四十,正是埋头苦熬资历的时候,朝堂还活跃着那么多大佬,还轮不到他崭露头角。
许敬宗羞涩的笑了笑,这样的笑容挂在一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子身上,显得尤为怪异,自打昨天段纶带着人离开户县后,这位工部郎中一直都是这样。
“侯爷,下官的确有不甚明了的地方。”
“哦?”
敬玄笑了起来:
“许郎中请讲。”
许敬宗清了清嗓,指着自己之前记下一些内容说道:
“侯爷先前说以工部的名义成立新衙门,然后用这个衙门代替地方官府的职权,专门为工部提供材料,可既然是工部自己的衙门,那财政方面自然会受到工部的限制,侯爷所说的独立经营,恐怕很难实现呀…”
敬玄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许敬宗的确有举一反三的能力,话说得也没错,受制于工部必然受限于工部,若是摊上一个像段纶这样的强势尚书,哪怕挣再多钱,最终也会落入工部的口子里。
“的确,所以这需要朝廷出台相应的律法规定,我来问你,之所以成立这样一个衙门,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解决工部财政短缺么?工部要的,是实打实的物资供给,并不是现钱,又不是民部,攒那么多铜子干嘛?只要这个衙门能满足工部的一切所需,那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区别?”
许敬宗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总之就是一点,收购原材料加工成品,倒腾一圈再卖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扩大规模,甚至在大唐各州乃至各县成立分部,许郎中不妨想想,到那时又会是何等景象?”
敬玄的话让许敬宗明显一愣,若真是按照这个构想发展下去,将来这个衙门会在大唐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自己做为一手建立这样一个衙门的首脑,估计也能跟着平步青云,哪怕是做到三品官的位置也是极有可能的…
“下官多谢侯爷提点!”
许敬宗忽然向敬玄躬身施了一礼,若是先前他还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公务的话,这会儿已经变成一份未来事业的奋斗方向了。
“那今日就到这儿吧。”
说完这句话,敬玄微微一笑,伸了伸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路过许敬宗时,还满含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日还要去给大学量地,争取在去绛州之前把这件事搞定,李泰那小胖子已经派人来催促好几回了,再不去,估计又要杀气腾腾的诘问自己。
牛耳堰这个地方虽然比较广阔,但也并非是一马平川,有的地方地势高,有的地方地势又低,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很容易积水,所以若想要在这里修大学,那至少得先整一整地基。
好在初期的大学,规模不需要太大,先选一处地势平坦的,围上个几十上百亩就成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反正现在手里头也没那么多钱用来干这个。
刚到了地头,李泰迫不及待的凑了上来,十分不满的抱怨道:
“怎么现在才来?我跟三哥都等老半天了!”
敬玄这才注意到李恪居然也出宫了,就站在马车旁边,见敬玄正往自己这边看,立刻冲他微微欠身,表达善意。
敬玄同样报以微笑,然后才转身问李泰:
“蜀王殿下怎么也来了?”
小胖子不耐烦的答道:
“宫里无聊,顺带着带三哥出来走走,哦对了,等大学建好之后,我三哥也会来就读,父皇已经答应了,你不许拒绝!”
敬玄顿时愣了愣神,这下大学就有两位皇子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噱头啊,对于招生方面来说肯定是有帮助的,只是这样一来,朝廷的目光肯定会一直紧盯着大学的,这倒不是个好事情。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大学的架子搭起来才是。
“陛下题字的招牌你弄到手了?”
一边说,一边与李泰并肩往前走。
“还没有,父皇等着你的画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作画?就几笔的事情,别一直拖着呀,万一父皇又改变主意可怎么办?”
一说到这件事,李泰就满腹牢骚,认为敬玄拖拖拉拉的性子应该尽快改改,这可不是教书育人该有的样子!
“快了,过几日就去。”
敬玄随口应付着,想要进宫偷拍皇帝,那得做好万全准备,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敬玄甚至想着要不要在衣服是戳个洞,然后只露个摄像头,就跟记者暗访似的。
“忘了问你,最近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李泰一愣,不明白敬玄为何要这样问,但刚走上来的李恪已经听出来敬玄想要问什么了,笑着答道:
“云中侯是想问淮阳王叔他们?”
果然,李世民的这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敬玄同样笑答:
“毕竟上回在平康坊闹得挺不愉快的…”
李泰这时也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吃惊道:
“人家西平郡公的腿都断了,怎么在你这儿就成了不愉快?他们可是找皇祖父告状了,你不但打了人家,还用下三滥的手段欺骗人家,你觉得人家会咽下这口气?!”
敬玄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欺骗他们也是没法子,若是他们当时再留在那里,那断腿的可不就是西平郡公一人了,我这也是为他们好…”
说到这里,敬玄莞尔一笑:
“再说了,西平郡公的腿又不是我打断的,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李泰听罢哼哼道:
“你跟那个兰陵侯简直就是一丘之貉!你打的还是他打的有什么区别?反正这件事人家就赖在你们头上了,宋国公因为这件事都被罢相了!你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