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玄前脚刚回到龙门县,闻讯而来的杜如晦立刻找了上来,急匆匆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见着敬玄劈头盖脑的就问道:
“你把崔鸿鹄如何了?!”
敬玄一愣,心中暗想,莫非是博陵崔氏打通了关系,准备保住崔鸿鹄?
于是连忙答道:
“晚辈带着人去商州抓人的时候,也不知那崔鸿鹄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跑路了…”
跑路了?
杜如晦闻言,发了会儿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脸怀疑的看着敬玄:
“跑了?所以你没找到人?”
敬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可把晚辈一顿好找,杜伯伯,您是不知道,那崔鸿鹄在其惯宿的青楼放了一把火,企图伪装诈死,不过晚辈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把戏…”
“然后呢?!”
杜如晦急不可耐的追问。
“然后就跑掉了啊…”
敬玄摊了摊手,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
杜如晦不解:
“你不是说你识破了他的计谋吗?怎又让他跑掉了呢?!”
敬玄撇撇嘴,答道:
“晚辈虽然瞧出了他这一条金蝉脱壳的计谋,但无奈那崔鸿鹄实在太过狡猾,命人乔装打扮成他的模样,四散逃窜…”
敬玄说到这里,见杜如晦眼中仍有疑虑,连忙补充道:
“杜伯伯若是不信,可去问商州刺史宇文节,他已经下了海捕文书,协助捉拿崔鸿鹄…”
不过杜如晦听完这句话的表情,却是让敬玄大惑不解,因为他明明从杜如晦眼中看到了一股子如释重负的味道。
于是连忙小声问道:
“莫非博陵崔氏已经买通了陛下,准备保下崔鸿鹄?”
话音才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重锤,只见老杜气咻咻的站了起来,指着自己怒骂道:
“陛下何许人也!?也是他小小博陵崔氏能买通的?!混小子说话一点都不知道过过脑子,小心祸从口中!”
敬玄连忙赔笑着称是,然后又拿眼神悄悄打量杜如晦,看样子博陵崔氏应该不是走的李世民的关系…
那?
“跑了就跑了吧,一个小小的崔鸿鹄还掀不起什么波澜,只要把这件案子所牵涉到的大小官员一一坐实,依旧是大功一件。”
杜如晦还以为敬玄因为没抓到崔鸿鹄,心里有点失落,嘴上便宽慰了几句。
敬玄顺水推舟,装作十分难受的点了点头。
“绛州一十八县的县令早就到了,就等着你这位刺史问话呢,赶紧把事情办了,老夫也好早日回长安向陛下交差…”
杜如晦说到这里,忽然笑眯眯的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那跑掉的王元章,已经被抓获,人头就在这里。”
杜如晦说完,特意指了指桌上的木盒子。
敬玄看着桌子那方朱红色的木匣子,不免楞了楞神:
“我不是说要抓活的吗?谁把人头给砍下来了?”
杜如晦笑道:
“已经审讯过了,他该招供的都招供了,你不如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这王元章既然已经伏法认罪,那就不必在他身上再花精力了…”
敬玄闻言,诧异的看了杜如晦一眼,这他娘的岂不是在和稀泥?当年天策府的房谋杜断就这么点能耐?真不打算往上继续深挖了?
杜如晦似乎也看出了敬玄的疑惑,但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拿指头指了指天,然后便背着手惬意的出了门。
他这个动作敬玄还是能明白的,无非就是说这是皇帝的意思,可能李世民也只是想敲山震虎吧,没打算利用这个借口把太原王氏给连根拔起。
不过也是,太原王氏在中原大地上根深蒂固,除非动用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屠刀展开杀戮,否则根本难以清楚,只是这样一来,其余山东氏族就会人人自危,最后走到大唐的对立面。
“侯爷,侯爷,…”
正在琢磨李世民的用意,耳边突然传来辰十三叫自己的声音,敬玄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疑惑的看向他。
“侯爷,姜雒回来了,说是有要事要禀报给您…”
辰十三十分小声的在敬玄耳边说道。
敬玄听罢,顿时精神一振,立刻问道:
“他现在在何处?”
辰十三连忙答道:
“就在厢房。”
不过辰十三又犹犹豫豫的补充道:
“只是姜雒现在有点不太好看,希望侯爷有点准备…”
不太好看?
难道被人发现给打成猪头了?
敬玄摇头失笑,再难看,难道还能比崔鸿鹄的死相更难看?
一个大活人被当作北京烤鸭似的,一片一片的从身上割肉,最后肠子内脏流的满地都是,这不比猪头要难看多了?
带着这样的自信,敬玄推开了西厢房的房门,只是才刚推开门,鼻子就闻道一股子刺鼻的腥臭,差点没被熏背过气去!
即便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等看清屋内的姜雒后,敬玄依然差点吐了出来。
这家伙,走的时候虽然身上有点伤,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吧?
浑身上下皱巴巴的,像个融化了的冰淇淋似的,就活像在水里泡了几天几夜,连肤色都变白了不少。
不但如此,他身上本来已经见好的伤口,又开始腐烂,而且时不时还有苍蝇什么的飞来飞去,旁边有一名左屯卫的士兵正捂着口鼻拿针挑他伤口上的蛆虫…
“这是怎么了?他真是姜雒?”
敬玄实在不敢相信这家伙才出去短短几天,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听到敬玄的声音,疼得奄奄一息的姜雒连忙大叫了起来:
“侯爷!侯爷!姜雒有要事要禀报!”
敬玄接过辰十三递给自己的手帕,捂着口鼻走到他跟前,尽力不用眼睛去看他: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莫非有人对你用刑了?!”
姜雒听到敬玄第一时间不是追问自己要禀报的事,而是关心自己的身体,立刻哭得稀里哗啦,好半天才抽泣着解释道:
“多谢侯爷关心,没有人对姜雒用刑,这是我自己在水里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