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抱住少年，虞令葆哽咽着嗓子低声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两个字，他听得清楚明白，也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于是，他的唇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

少年回抱住她，下巴轻轻贴在她的鬓旁。

鼻翼间是无比熟悉的味道，烘得虞令葆的眼角潮湿，她不愿在他面前落泪，只是更紧地抱住他。

谢谢你出现在我面前，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我很喜欢你的怀抱，很喜欢你给我煮的饭菜，很喜欢你送给我的这件大氅，还有你……

我也很喜欢。

“和我一起走，好不好？”虞令葆仰起脸看他，语气中掩不住的期待。

少年没有像先前那般抵触，他捏了捏虞令葆的耳朵，清澈的眸如同溪水般透彻：“……人……坏……留在……我……这里……保护你……”

有人要杀死她。

她肩上那恐怖的穿透伤，就是最有力的说明。

她这么好，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死她，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阳光已经出来了，温温柔柔地洒落下来。

沐浴在晨光之中的俊美少年更是耀眼，那张因饮食有亏而苍白的脸有着令人不忍挪目的美。

那双眼睛是真好看啊，像极了月色下泛起粼粼波纹的湖面，干净又清澈，明媚又幽静。

虞令葆的目光从他的眼睛挪到他的鼻梁，再到他好看的薄唇，伸手触了触他尖瘦的下巴，疼惜地红了眼。

好一会，她轻轻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

少年一怔，脸色忽变，他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盯着虞令葆，然后，他慢慢转头看向那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汤锅。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等会……会有人来接我。”虞令葆垂下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内疚又心疼，“你不愿跟我走，那你等我回来接你，好不好？我如今也是身处险境，回去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的惊涛骇浪……”

少年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托起，拇指轻轻蹭了蹭她潮湿的眼角。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她的面前默默看着她，眸中有着一丝祈求。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心窝处一阵阵闷痛，虞令葆狠了狠心：“我身上有血海深仇，窝在此处虚度光阴，我义父的魂魄怎能安？！”

这番话，虞令葆知道，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

她，必须离开！

她身上有血海深仇，她义父的遗愿她还没有完成。

她没能在义父活着的时候多敬几天孝，她不想他被人算计掉性命之后还要死不瞑目！

少年听不懂她的话，可明白她在拒绝，可他话都说不利索，自然知晓自己无力去说服她。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慢收回手，慢慢地垂下眼睫，遮住眸中那山呼海啸的悲伤。

两人就这样相对站着，好久都没人再开口说话，只有那一直咕咕作响的山菌鸡汤弥漫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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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愁来得很快。

在第一眼看到李不愁的时候，虞令葆的心就放下了。

暮云山是保住了。

“令哥！”李不愁看到虞令葆，愣了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嚎起来，“我以为你死了！我差点就抹了脖子跟你去了啊！”

“那谁打断你这伟大的计划？”虞令葆见到他，也是眼眶一热，冲他张开手臂，“过来抱一下，鼻涕不要抹我身上。”

李不愁呜呜哭着上前来抱她：“我这不寻思着，我这一死，外人说我是为你殉了情，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上回咱一起拦的小姑娘里，有个穿绿裙子的可是对我抛媚眼来着，我不能伤人家的心啊……”

“去你的！”虞令葆笑着骂了一句，也一把抱住眼前这个瘦得跟竹竿的少年，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没有骨血亲胜似骨血亲的少年，“李不愁，你他娘的没事就好……”

“呜呜呜，令哥，我好想你啊！”李不愁哭得眼泪啪嗒啪嗒只掉。

虞令葆也止不住眼泪：“我也很想你，想暮云山……”

哭了好一会，两人才收了眼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和李不愁聊了一会，虞令葆大致了解到那天之后的一些情况。

周郑两位及时赶回去主持大局，群龙无首的暮云山虽有伤亡，但击退了宿雁岭的几波攻击。现在两派都在休整，伺机而动，获得暂时的平静。

“令哥，你要尽快回去才行啊，暮云山不能一日没主。”李不愁意有所指，“再不回去，这暮云山可就乱套了。你别想当甩手掌柜啊，老掌门人可是把暮云山交给你了的。”

虞令葆自然明白李不愁话语里的担忧和焦虑，她思虑片刻：“义父交给我的，我自然会全力接住。”

“那就好，我就怕你撂挑子。”李不愁松了一口气，“回去之后，宿雁岭那边的帐我们慢慢算，毕竟宿雁岭跑不掉，主要还是家里……”

话有时候不能说得太明白，说得太清楚了，就难堪了，连表面的客气都无法维系。

回去之后的硬仗有多难打，虞令葆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她听着李不愁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说完要紧事，李不愁松了一口气，他四处看了看：“你这吃住都还行啊，锅里炖着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虞令葆也看向那熬煮这山菌鸡汤的锅：“我被人所救，这里是他的。”

那个狼崽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跑没影了。他，肯定是生气了，连最后和她说说话都不愿意了。

“谁救的你啊！不会是归隐山林的什么世外高人吧。”李不愁打趣道，“我看你这气色还行，伤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不领我去拜见拜见那位老前辈？”

“不是什么老前辈，”虞令葆随口说道，不死心地四处又看了看，“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只是一头爱咬人的狼崽子，不知道这一走，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他不喜欢见外人，算了吧。”收回视线，虞令葆心里有些难受，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冲李不愁伸手，“你身上可带有驱除邪祟的灵符灵药吗？都给我。”

李不愁不明所以，还是按照虞令葆的话全都掏了出来，还一边嘻嘻笑着：“令哥，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要是这世外高人长得不错，不如带回暮云山吧。”

“什么以身相许，你小子满脑袋都是什么弯弯绕绕，就不能想点正事！”虞令葆像只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心虚得差点跳脚。

李不愁不知道自己的胡说八道恰好戳中某人的心头刺，被骂得一头懵。

虞令葆只带走了少年早上刚刚送给她的那件五彩鸡毛大氅。

一锅的山菌鸡汤熬的肉都酥烂，少年蹲在火堆边捧着碗喝了一口，眼睛被冒出的热气熏蒸得都湿润了。

“姐姐。”

他捧紧手里的碗，小声喊了一声。静待片刻，他抬起头看向虞令葆消失的方向，又喊了一声，“姐姐。”

我保证，你叫我姐姐，我绝对跑再远，都会立刻赶回来！

少年垂下漂亮的眼眸，眼圈微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