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刚入秋,莫潇山西南角某处外客居住的厢房内,已燃起了地龙,整个屋子被烘的暖洋洋的,门窗紧闭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生怕窗外的寒气冻着屋内躺在床上的病弱美人。
夏如衿昏昏沉沉从睡梦中醒来时,明显感觉到胸口处强烈的撕裂感,身体其他部位也隐约传来阵痛的异感。
她长叹一口气,微微扯动嘴角,看来这次伤的不轻。
房中只留她一人,夏如衿依着床沿半靠在软枕上坐起身,低头掀开衣领查看胸前伤势。之前带血脏污的衣衫已被换成身上的雪白里衣,伤口处也敷上伤药包扎整齐。
空明幻境于医道上颇有造诣,治好她身上这些伤口想来也不算难事。
夏如衿走下床榻,在房中慢悠悠地踱步。手指划过屋内的各类摆件,指尖最终停留在墙上挂着的一把五帝钱宝剑上。她不停的拨弄剑上的铜钱,直到听见铜钱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当声,才停下动作。
她心中不免微晒,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自顾自地说道:“莫潇山的这些个道士信风水讲天道,偏听偏信上天注定。我如今偏要说人定胜天,看看这次谁还敢将我的命拿捏在手掌中。”
说完一把扯断系住铜钱的红绳,瞧着它们落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哗啦声,才稍稍缓解内心的苦闷。
不同于上辈子被正道各派长老强行带入莫潇山的惶恐,这次她是自己想来的。
虽是耍了点不入流的小手段,唬的彦尘将自己提前带到了此处,但只要能最终和彦尘相守一生,让这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颜面尽失,即便真的损耗她半条命,也是值得的。
一年前,夏如衿从桃源村破损的木屋中醒来,发现她竟然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这时候的她还没有遇见季彦尘,他还是空明幻境的首席大弟子,肩负着守护苍生的使命;这时候的她独自生活,还没有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这时候的她以为自己只是山间最平凡不过的一位农女,从未料想过有一天会成为让修仙界各派忌惮的存在。
夏如衿发誓一定要改写这辈子的命运,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她和季彦尘陷入无边的苦难中。
季彦尘端着药碗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赤着双脚踩在地面上,满脸悲伤摸样的夏如衿。在瞧见她面前散落的铜钱币,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弄坏五帝钱而担忧,不免心下无奈的笑道:“无妨,我待会儿跟莫潇山的道长们说说,就说是不小心弄坏的。道长们明白事理,断不会为难我们的。”
夏如衿抬头望向迎光而来的季彦尘,斑驳的光从他的发丝间穿过,照耀的整个人都像沐浴在阳光之中。
这是她的彦尘啊,是她临死前也不愿意忘却的爱人。
他本应该有着仙门最令人羡慕的身份,作为空明幻境的嫡传大弟子,青童君更是对他寄予厚望,将他作为下一代掌门人培养。
如果不是遇见自己,他应是最有资格修成大道的年轻弟子。
可能真的印证了那些长老们的话,她是妖孽,勾引得季彦尘无心向道,只一心想与自己携手共度余生,不问凡尘俗事。
季彦尘见自己说完话半晌夏如衿都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悲切浓的像雾怎么也消散不开。
“夏姑娘?你可是身体不适。”说完后将药碗放置在面前的桌面上,有些内敛的咳嗽一声,指着她白净的脚背说道,“屋中虽烧有地龙,但赤脚踩在地上还是不免会让寒气入体,姑娘还是早些回到床上休息吧。”
“叫我如衿便好。”
夏如衿盯着季彦尘微微泛红的耳背,知道他这是害羞了。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自己面前他都是这样的容易脸红心跳。
季彦尘望向夏如衿纯净又带有一丝期盼的眼眸,虽然知道于理不合,但还是不愿拒绝她这一要求。
“如,如~衿”他磕磕绊绊的叫出这个名字,惹得夏如衿嬉笑出声。
“没关系的季大哥,多叫几次就习惯了。”
“嗯,好。”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是方才赤脚下床真的冻着了,还是逗弄季彦尘惹得自己情绪大动。这会儿夏如衿竟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能牵动着胸口处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习惯全身,使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显得更加惨白。
季彦尘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担忧的上前搀着她回到床榻上,耐心的给她盖上被子捏好被角,还不忘数落夏如衿:“我说你要冻着吧,生病了还不好好呆着。”
“知道了,季大夫,小女子再也不敢了。”即便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折磨的她苦不堪言,言语上也不忘戏弄面前的少年。
这次青岭找的那群假扮妖魔的人,对她下手毫不留情,但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只有这样逼真的效果,才能让季彦尘相信自己命悬一线伤势严重,带她带来莫潇山治疗。
若是按照之前的筹算,季彦尘和他师妹温明月一行人只会将她安置在山下的某处适合生活的小村庄内。若自己错失了这次参加群英大会的机会,所有计划就得往后延迟。
逼不得已夏如衿只能铤而走险,上演这出苦肉计。
沈承筠已混入莫潇山,在晁山脚底下时夏如衿便认出了他。前世三人的纷争纠葛,希望这辈子不再发生。之前两人独自在马车上时,夏如衿便测试过他,索性只是自己带有上辈子的记忆。
但也不是所以人和事都是按着上辈子的步骤进行的。比如说那位本应死在赤焰双头蛇蛇毒下的合欢派弟子姜符倪。
上辈子这个名字她只在于季彦尘口中听到过几次,据彦尘说这位姜姑娘是在独自前往魔洞与赤焰双头蛇搏斗中被蛇毒所伤,回来后救治不及时而死。为此事她的师傅合欢派掌门白卿雪后来没少找季彦尘麻烦,说是他照顾不周才导致她的宝贝弟子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