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符倪做了个梦。
梦里大火绵延,火光冲天,一道道赤红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伴随着房屋的倒塌声,夹杂着男女痛苦的嘶吼求救声,惨烈而心惊。
在熊熊大火中,她瞧见一位灰头土脸的三四岁女娃,正站在那哭喊:“阿姆,阿姆,你在哪?”。
房梁上的木板经不住大火的灼烧已出现了松动,眼见着掉下来就会砸向下方的女娃。
姜符倪连忙跑上前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从女娃身体间穿过,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此时房梁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块木桩砸了下来,正巧就朝向女娃站的位置。
“不要。”她呼喊出声,却怎么也无法阻止悲剧的降临。
梦里画面一转,她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这里有潺潺的流水,空旷的门庭中央还有众多练剑的貌美女修,衣袂翻飞,剑花齐整。
跟方才的人间炼狱比起来这里就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她向殿内走去,经过一条蜿蜒的长廊,在长廊中心的小亭内见到一位侧颜熟悉的女子。
女子着一身白衣锦缎,乌黑的秀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固定,其余皆任由其散落着腰间。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她遮挡在脸颊旁的碎发。
是她,白卿雪。
“这就是你以后的家。”白卿雪弯下腰,露出她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和善地说道,“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姜符倪。”
竟是刚刚火灾中的女娃。真好,她还活着,原来是被合欢派的白卿雪救了。
对面的女娃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却还是很听话地奶声奶气回应了一声:“知道了,师傅,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姜符倪。”
原来她梦到的竟是原主残留在脑海中的回忆。
场景再次发生转换,两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面容却看不真切,越行越远。
奶娃已长成十二三岁的模样,在习剑场上跟着师姐妹们练习派内术法,汗水浸湿了衣袖也没有半分停歇,一套剑法耍的熟练又灵活,不少先她进门的师姐们也不如她。
人人都说她是合欢派难得一见的奇才,被师傅寄予厚望。
只有姜符倪见过小符倪练习剑法到深夜的辛苦,多年来从无一日停歇。
从当初那连剑都拿不稳,身板还没沧溟剑高的小娃,一步步走到现在,其中的心酸与苦楚又有谁知道。
所谓得天独厚的天赋,不过是比她人更加辛苦的训练。
场景再次发生转换的时候,姜符倪已有金钗之年的女孩长成如今碧玉年华的少女。
她跪在师傅白卿雪的面前,央求师傅不用再给她找寻灵修之人,自己已有心仪的男子。
白卿雪似乎很是吃惊,她想不明白,从未出过合欢派的徒儿怎会忽然冒出个心仪之人。
姜符倪带着少女的娇羞,吞吞吐吐的道出那人的名讳:“他是空明幻境的季彦尘。”
她脸颊上的朝霞是真,眼神中流露出的倔强与高傲也是真:“徒儿要找就要找这修仙界最厉害的男修,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姜符倪。”
白卿雪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徒弟竟看上如今修仙界最炽手可热的人物。虽知前路艰难,但望向徒儿坚定地眼神也只能放下劝解她的心思。
梦境再次转变,不知是第几年。似是要在这场梦中便让她过完姜符倪的一生。
梦中的姜符倪偶遇了男主季彦尘,说是偶遇倒不如说是精心设计的初遇。
美救英雄的戏码,俗套却好用。
她表明身份后便以落单为由,害怕再次遇到妖魔为借口,一路跟随季彦尘一行去莫潇山。
一路上绞尽脑汁想吸引他的注意。一会儿假摔扮柔弱,一会儿走错房间睡错床扮无辜,花样之多,姜符倪自愧不如。
不愧是合欢派出来的女修,比起其他正派弟子确实大胆奔放很多,难怪第一次见到温明月时,她就一副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嫌弃模样,看来是用力过猛了。
奈何男主季彦尘总是不开窍,将她与别的女修等同视之,并无半分逾矩。
后来团队里加入新人青岭,从他那得知季彦尘有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因材质特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做刀鞘。
她便想起以前在合欢派的某本藏书中见到过记载:赤焰双头蛇的蛇鳞质地外软内硬,百年如新,适合打造成刀鞘一类的器具。
趁着一行人不注意她便偷去魔洞找寻赤焰双头蛇,希望用它的鳞片做成一把刀鞘送给季彦尘。
途中遇到也想获取赤焰鳞片的辛武宗弟子左照影,姜符倪便想与其合作。毕竟当时的左照影在修仙界已有名望,又是上届群英大会的冠军,有他帮忙必能事半功倍。
可就在进入魔洞后,事情发生了变数,一切都进展的太快。左照影被原身推入了蛇腹,给自己换来了拔取蛇鳞的时间,却没想到还是被蛇毒所伤,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双头蛇一点点靠近,张开血盆大口。
姜符倪从双头蛇口中看见方才没来得及消化的尸体残渣,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差点没把她熏晕。
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时她头顶上方的一株百年老树上传来一声长促的口哨声,双头蛇听见这声音立即停止了动作,乖乖退到一旁。
原身看见树叶丛中隐约有个身穿的紫衣男子,一个抬手,原本打算一口吞下她的赤焰双头蛇立即停下来动作,往魔洞深处影藏踪迹,充满敌意的问道:“你是何人?”
“你还不配知道本君的名讳。”
树叶后的男子露出身迹,双手靠背,一个翻飞下地,稳稳地落在原身的面前。
这人竟是沈承筠。
“本君?”原身顿时,能指挥百妖,自称本君的除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还有谁,她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是魔君重幽?”
“知道本君的身份,还不算蠢。”沈承筠拿起手中折扇,抬起原身的下巴,用充满惋惜的口吻在她耳边说道,“还是个美人儿呢,可惜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