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欠债的明明是你”宁采臣拼命仰起头喊道:“我父亲一辈子勤勤恳恳劳极而终,怎么可能欠下债,还是欠下赌债?”
“你可以不还我父亲的遗产,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父亲。”宁采臣涨红着脸想要起身,却被衙役死死按着。
宁采臣虽然对这一世父亲的记忆不多,但终究是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亲,怎能让别人污蔑。
“大胆,竟敢咆哮公堂,给本官打。”县令拍着惊堂木喝道。
水火棍重重落在身上,宁采臣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大人,这是借据!”宁康将一张字条递给县令。
“哦!借据上清清白白的确如此!”
“大人,小人还有人证!”
“人证是谁?”
“赌坊的张掌柜!”
“是的大人,小人可以作证。”
这时张赖子走进大堂。
这人宁采臣认得,听说是杀了人从外县逃来,在镇上纠集了一帮泼皮开了一间赌坊。手上有着人命,又有着一帮手下,镇上百姓没有不怕他的。
“人证物证皆在,宁采臣你还有何话讲?”县令一拍惊堂木:“本官宣判,宁采臣你父欠宁康银钱四白两,已还二百两,父债子还,剩下二百两由你偿还。”
“算了大人,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我这白眼狼侄儿诬告我,小人也不想旧事重提,这二百两就不用还了!”
“哦!宁掌柜果然仁义。”
“狗官!他贿赂你多少银子?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宁采臣骂道。
“大胆,还敢诬陷本官,给本官将这刁民赶出堂去,退堂!”
宁采臣在一顿水火棍中被打出衙门,身上的痛已不算什么,只是心中有一股怒火无法咽下。
前世电影里也看过不少这些烂俗透的剧情,但是轮到自己身上时,才发现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在走下台阶时宁采臣还被人绊了一脚,摔在地上,愤怒的起身,发现是张赖子跟二叔站在一旁。
“小子?不服气?”张赖子眼神凶狠的瞪着宁采臣。
镇子上谁人不怕张赖子?宁采臣也不列外,被他眼神一瞪连衣服上的尘土都顾不上拍,匆忙逃离。
“哈哈哈哈哈...”
宁采臣拼命的逃跑,只听见身后二人肆意的笑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宁采臣发现前方没有路了,一条河水突然堵在眼前。
宁采臣望着湍急的河水怔怔出神。
“不过是受些许屈辱,就想着要跳河吗?”
一声爆喝仿佛惊雷一般忽然将宁采臣喝醒。
宁采臣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躺着一人,正是昨晚同自己一起歇宿巷角的和尚。
“我只是·······”
“只是什么?咽不下胸中这口气?”
“正是!”
“哈哈哈!”
和尚大笑,斜拎起酒壶,酒壶里的酒水滚滚流入嘴中,分明是个和尚,做派却仿佛江湖汉子一般,与河边杨柳依依的风景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却又丝毫不显碍眼。
宁采臣也不是傻子,两次初遇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人,虽然有自己出神的缘故,但是方才一声醍醐灌喝,路边的行人却似乎没有一人听见又作何解释。
如果自己真的是穿越到了聊斋的世界,那眼前之人必是一位得道高僧。
“大师能助我报仇!”宁采臣整了整衣衫,拱手恭敬问道。
“我为何要助你?”
宁采臣苦笑:是啊。不过是见过两次面,人家为何要相助自己。
“不过看你小子顺眼,先去杀个人给凭僧看看!”和尚擦了擦嘴角,将酒壶扔给宁采臣。
宁采臣接过酒壶一惊:“杀人?”
自己两世为人连只鸡的没有杀过,何曾杀过人?
“大师要我杀谁?”
“这个贫僧不管,你想杀谁便杀谁!”
宁采臣听了一惊,听对方的语气怎么将杀人说的如此轻松?心想这和尚不仅模样不像个和尚,连语气行事都如此古怪。
宁采臣心想若这方世界真的是鬼怪横行的聊斋世界的话,怕眼前这和尚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而是化作和尚模样的妖魔。
“不敢?”和尚突然问道。
“哈哈哈!如何不敢?”
宁采臣也学和尚,大笑着举起酒壶,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滚滚而下,胸中那还未褪去的怒火又炽热起来。
若是能帮自己报仇,管他是妖魔鬼怪还是仙佛高僧。
夜黑风急,明月高悬。
宁采臣顺着夜色回到康来客栈。
只见几人围着宁康。
“快点,我们老大的那份哪?”
只见宁康满脸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几人。
“哼哼!这还差不多!”
待几人走远后,宁康才呸的一声暗骂:“什么东西,刚给县令一百,又让你们分去一百两,大哥给我的四百两,一下子让你们分去一半。”
“哼!心疼归心疼,总比便宜那兔崽子强!”
宁康骂骂咧咧关上客栈大门。
宁采臣闻听此言,胸中怒火更盛,此人怎能如此······如此无耻,宁肯将父亲转托给他的遗产分与外人,也不交给自己的亲侄一分?
宁采臣翻过墙头,来到厨房拿起菜刀。
冰冷的菜刀入手让宁采臣瞬间冷静下来,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他终究是我的二叔。
宁采臣拎着菜刀,走出厨房,翻出墙头,跟上方才几人。
心想宁康不能杀,县令是官府的人,且不说能不能越过那么多衙役杀他,怕是杀了也没法躲过随之而来的后果。
那么只有······
“老大,银子要来了!”
宁采臣悄悄跟上方才的几个泼皮,只见他们将钱袋递到张赖子手上。
张赖子接过钱袋颠了颠,笑道:“还特么挺沉!”
然后从钱袋里拿出几锭碎银子扔给手下:“赏给兄弟们去喝酒乐呵乐呵,老子也去乐呵呵!”
“谢老大!”几个泼皮接过银子笑道。
张赖子拎着钱袋扬长而去。
一个手下就要跟上,另一人将他拦住:“老大去青楼找乐呵,你小子跟去干嘛?走兄弟们喝酒去!”
几人没有发现,月色下一道人影手中拎着寒光闪闪的菜刀,沿着墙角径直跟着张赖子。
突然一人摸了摸脖子骂道:“他娘的,怎么突然感觉一阵寒气,好冷啊!”
“走走走!喝了酒就不冷了!”
几人从另一边走了。
宁采臣一路跟着张赖子,眼看就要到人来人往的青楼了,张赖子终于走到一处黑暗,没有人能看见的墙角。
宁采臣连忙冲进墙角,手中菜刀顺着张赖子的后背捅入,鲜血迸溅。
张赖子艰难的转过脖子,只见黑暗中一张惨白的脸盯着他,这张脸自己白天方才见过,只是眼神却不再像白天那样惊恐,现在的眼神自己太熟悉了,那是自己曾经杀过人后在镜子里看见过的自己的眼神。
他不敢相信平日里胆小懦弱的客栈店小二,有一天眼睛里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嘴角嗫喏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鲜血涌出。
见张赖子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后,宁采臣才取走钱袋。
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