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个大晴天,白芷离休息,舒服的睡到自然醒。
拉开淡紫色窗帘,阳光瀑布样直泄进来,她微眯着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阳光不是无色的吗?她怎么总觉着是金色的,刺得眼睛疼。
砸门声震天响,她叼着牙刷打开门,把米书放进来。
“姑奶奶,别告诉我你刚起床。真不明白你,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的觉可睡,浪费光阴可耻,辜负人生可悲。”
一如既往的聒噪。
白芷离不理她,转身回去继续洗漱。
米书关上门,甩下脚上的凉拖,打开冰箱抱出半个西瓜,跑进小厨房拿出个小勺子,坐在沙发上开始挖着吃。
“姑奶奶,就你这挑西瓜的功夫简直是瓜农亲传,又甜又脆又起沙,真特么好吃死了。”
白芷离从浴室出来,用大毛巾擦拭一头浓密秀发,嫌弃地看着毫无形象狂造西瓜的死党,无言以对。
“猜猜,本宫刚才见着什么神奇物种了?”
米书挥舞着小勺子,嘴里塞得太满,有粉红色的液体顺着她嘴角往下淌。
她从茶几的纸抽盒里抽出两张纸按在米书脸上用力抹了一把,顺便把粘在她脸蛋儿上的两个西瓜籽儿带下来,“慢点吃,几辈子没见过西瓜是怎么着。”
米书看见纸上两颗造型漂亮的西瓜籽嘿嘿地笑,“瓜是吃过不少,谁的瓜也不如你的瓜好吃。你是不知道,外面热得象着火了似的。我可是顶着炎炎烈日来陪你过周末的,就别心疼半个西瓜了好不好。”
白芷离被她气得无语,别说半个西瓜,就是这条捡来的命,都是她的。只要她需要,随时可以给她。
“我不是心疼,西瓜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吃太凉,担心你一会儿胃难受。”
她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含笑看着米书一勺接一勺的吃西瓜,不时模糊不清的和她说着八卦,忽然觉得如果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和她互相陪伴着,直到嫁人生子,再让彼此的孩子结个亲家,该有多好!
白芷离忽然想起那条被染血的马路,心情骤然低落,目光也阴沉下来。
心口闷闷的疼,眼角湿润。
米书见她没反应,反倒一副深思的模样,凑到她脸前用小勺子在她眼前挥舞,“姑奶奶,老年痴呆了?”
白芷离被惊醒,回过神,被和她相隔不到一拳的大白脸唬了一跳,一把推开粘乎乎的脸,“造这个埋汰,洗洗去。”
米书放心地坐回原位,把西瓜和勺子放在茶几上,拍拍胸口打了个不怎么可爱的西瓜嗝,“这可不赖我,突然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以为你爱上我了呢,吓死宝宝了。”
白芷离咽下喉头的哽咽,在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上锤了一下,“我是姑奶奶,你是姑爷爷,天生一对儿。”
“也是。我想好了,离离,等咱俩都到三十岁还没找着如意郎君,就做一对儿相亲相爱的玻璃人儿好了。”
擦,前世今生这货都是个奇葩,脑子里净装些奇怪的念头。
用脚尖顶顶她白嫩的腿部肌肤,“快洗洗去吧,一会上嘴唇和下嘴唇粘上了。”
米书踩着拖鞋沓沓的跑到浴室洗脸,又捧着一堆瓶瓶罐罐扔在沙发上,一边做晒后护理,一边闲聊。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又有什么神奇物种入了你老人家的眼了?”
“哦,对了,你不提我都忘了。这种奇事不和你一起分享,显得我多小气呀,是不是。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蜜甜,不管有什么都得共享才是,对吧。”
白芷离无奈地翻白眼儿。
又来了,没完没了的唠叨。要是任由她海阔天空的唠叨下去,她能把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扯上银河系。
“老公呢,也要共享吗?那就你找好了,我直接共享,省时省力少操心。”
米书:......
白芷离,你这个狠毒阴险的死女银!
“请接着说你的神奇物种。”
如果说米书是一块滚刀肉,白芷离就是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总有本事在肉翻滚时,一刀切断。
米书的爸爸曾给白芷离取过一个绰号,叫做白一刀,做为她能及时斩断米书尾巴的奖赏,她欣然接受了,并引以为傲。
“就是刚才在小区门口,我刚下车......”米书眼角瞄到白芷离不善的脸色,讪讪地摸摸鼻子,“小区花园里有个大妈在遛猪。”
扑!
白芷离仰起下颌喝瓶装水,米书的话实在过于神奇,她喷了。
“白芷离,你又玩儿埋汰的。”米书嗷一声窜起来,用手胡乱的擦被喷满头满脸的水。
“遛啥?你再说一次?”白芷离用力拍打呛得难受的胸口,一副震惊的样子。
见过遛狗、遛鸟、遛人,还有人会遛猪?
风韵犹存的小区大妈手心攥根狗链子,对端拴着一口五百斤的大黑猪,在小区环境优美的花园小径上姿意徜徉,往来人群闪避着,纷纷给大妈投去惊疑不定的眼光。
想想那画面,白芷离受不了的打了个冷颤,赶紧把想法驱离。
画面太美,不敢想。
“猪,猪,一只穿着鞋的猪。”
靠,这年月猪都穿鞋了,还让人活吗?
“不是,我说姑爷爷,你确定是猪,而不是某种你没见识过的大型犬?”
“你又不信。穿衣服,姑爷爷领你下楼见识见识去。”
出自对大妈遛猪的好奇,白芷离换上套乳白色运动短装跟着米书出去长见识了。
“你看,就是那娘俩。”
白芷离顺着米书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有一排高大的梧桐树,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一位身穿花上衣、黑裤子的大妈手里牵着只...嗯,四条腿儿,小个头儿,浑身金光闪闪、耳朵尖尖、嘴巴长长...这么看,确实是只猪。
只不过和她想象中杀了能出三百斤肉的大肥猪不同,那是只金色的小小猪,小到可以和最精品的吉娃娃相媲美。
“怎么样,信了吧。爷爷还会骗你个小孩子不成。”
米书双手抱胸,单脚点地,牛逼闪电的模样逗笑了白芷离。
白芷离长相精致婉约,样子具有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的婉约,只是不常笑,外人看着她总觉得冷清。
此时,在上午日光的照耀下,她开心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米书呆呆的看着她,“我靠,姑奶奶你笑了。为了博你一笑,我差点要烽火戏诸侯。”
白芷离:有这么坑死党的吗?我又不是褒姒,你也不是周幽王,你乱戏什么?眼下只有猪,上哪儿找猴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玩闹着,大妈牵着猪已经绕到她们身边了。
“大妈,你家猪好漂亮,这么可爱在哪买的呀,我也弄一只去。花前月下的时候,牵只猪出去遛,多么地拉风。”
白芷离:......
大妈尴尬的干笑,心里却有点鄙视的意思。
我一老太太遛猪正常,你个大姑娘家的,花前月下不都得遛男朋友嘛,卿卿我我的,哪有功夫遛猪!
但不管人家遛啥,已经搭话了,不回答不礼貌。
“这个啊,叫金香猪,是我外甥从老家那边给我带来的。说是永远也长不大,我看着挺可爱就留下了,养着玩儿。”
米书是个欢脱的性格,和谁都聊得上来,典型的自来熟,即便和小区大妈聊也绝不带冷场的。
“是可爱,可是,家里养猪不臭吗?”
大妈因宠物被夸而挂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臭什么呀。这个叫金香猪,顾名思义,金说的是颜色,香说的就是味道。把它关洗手间一晚上,早上打开门,香气扑鼻,用来熏洗手间的异味比香片都管用。”
“是嘛,一猪多用啊,又能当作宠物喜欢,又能做熏香,保不齐长大了还能吃肉,大妈您这猪养的可不亏。”
一老一少聊得欢快,白芷离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观察金香猪两只比琉璃球还要剔透的眼睛。
这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金瞳让她想起那件事。
那天夜里来捉她的人身后跟着一只狗,也是金瞳,只不过颜色比猪的稍微深一点儿。
难道说他们从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动物身上做渗透了吗?怪不得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白芷离暗暗思索,如果金香猪和那件事真的有关系,她的调查从猪身上下手未尝不可。
小金猪个子小小的,却挺有脾气。似乎不太喜欢她的过于接近,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金色的瞳仁儿闪了一下。
白芷离竟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小猪看她的眼神儿不太友善。
“大妈,您外甥在哪家宠物店买的啊。”她站起身问大妈,惊得米书忘了闭上张着的嘴。
她家姑奶奶从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今天居然主动搭讪了,天上下红雨了吗?
“哪是什么宠物店啊,是他们家邻居,前几个月生了一窝小猪崽子,怎么喂也不长个儿,浪费饲料,不想要了。我外甥知道我喜欢小动物,给我要来养着玩儿的。”
“乡下才有地方养猪吧,现在的人都注重养生,乡下空气清新干净,真想也去看看。只是路途太远了,没时间去,可惜。”
“不远,不远。约克镇,你知道约克镇吗?离咱们这几十公里,坐21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那里啊是真好,高山青,碧水蓝,是个好地方。”
大妈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白芷离心头。
金雨,香味,金香猪,每一样都和约克镇有关系。
约克镇这么玄妙,真该去看看。
只可惜,七八九三月都没什么长假期,她和米书的休假总是错过,约克镇之行被搁置了。
时间久了,想去的心就淡了。
白芷离发现,重活一世,她的性格相较于从前的简单急躁、凡事必求甚解发生很大改变,最明显的就是沉得住气。若是前生她也能这么沉得住气,不过早的暴露自己,也许不会英所早逝。
听着身边女孩细碎的呼噜声,白芷离在黑夜里缓缓绽出笑意。
能和她姑爷爷相守,重生一次很值得,英年早逝其实也不错。